丰年大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何忠义思前想后,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太穷的缘故,这偌大一个燕城,日日奔波,谁容易呢当然不想要一个三天两头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和那个人保持着基本的联络,偶尔问候,然后拼命攒钱。
问候是必须的,即使别人不搭理他因为借了人家的钱,没有就此断了联系的道理。
他好不容易攒够了第一笔钱。
两万元整,不够少爷们糟践一瓶酒的,却已经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笔存款,他得非常小心地收好,不敢显摆,也不敢让任何人见,因为身边总有手脚不干净的室友。
钱放在自己手里不踏实,何忠义总是想早还早安心,可是丰年大哥不好联系,他迫不得已,只好找上了张婷他偶然见过她在丰年大哥身边。
何忠义鼓足勇气找她说话,结结巴巴地希望从她那里打听到大哥的去向,没想到反而吓着了女孩。
因为态度殷勤的陌生男子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有穷酸与不体面。
女孩的激烈反应给他招来了一顿臭揍,这倒没什么,偏偏那个人就在旁边着,冷静地拉架、头也不抬地劝阻,好像从未见过他。
直到那一刻,何忠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丰年大哥或许真的并不想有一个他这样的同乡。
他们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自己原来更像一个泥点子,甩在人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洗都洗不掉。
哪怕对方事后非常敷衍地塞给他一款新手机。
何忠义想,等把那些钱都还完,就不再联系了吧。
有一次送货的时候,他远远地见丰年大哥和他的朋友们在不远处谈笑风生,这一次,他主动避开了他们,没有上前讨嫌,偶然听说他们打算去一个名叫“承光公馆”
的地方暖场。
何忠义的尸体盖好白布,被人抬了出来。
王秀娟的眼眶瞬间充血,膝盖一软坐在地上,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凑过来,想把她架起来。
她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横流而下,浸染到花白的鬓角,抓住了身边一个人的袖口“我教他待人要好,做人要实在,我是教错了吗”
谁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好一致缄默下来。
王秀娟文化水平有限,鉴定基本不懂,陶然只好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之后请她坐下,一条一条念给她听,逐字逐句地解释,解释完一句,王秀娟就木然地点一下头。
她并不嚎啕大哭,只是悄无声息地坐在一边,流着漫长而绵延不绝的眼泪。
张东来低着头蹭到费渡身边,脚尖踢了踢地面上的小石子,抓耳挠腮地说“费爷,婷婷托我打听咳,这他妈都什么事我二叔因为这事要调岗,提前退居二线,我们家今年犯太岁吗”
费渡隔着几步远,望着王秀娟,忽然问“你找到那条灰条的领带了吗”
张东来一愣“什么”
“不用找了,那条领带现在就在市局,”
费渡说,“上面有被害人何忠义的血迹和你的指纹,是有人从你车上捡到后举报的。”
张东来张着嘴,瞠目结舌半晌,锈住的脑子终于“嘎啦嘎啦”
地跑完了漫长的反射弧,隐约听明白了费渡的话,他呆若木鸡地一伸手,把从额前支楞出去的头发捋到脑后,发出一声简短有力的感慨“操”
费渡拍拍他的肩膀“让婷婷别打听了,及时止损吧。”
“慢着,等等,”
张东来有些晕头脑胀地一摆手,“你是说那那谁,偷了我的领带杀人,还要栽到我头上你是这个意思吗”
费渡不予置评地了他一眼。
“不是,不可能吧我对他赵浩昌,还不够意思吗他们荣顺那小破律所凭什么能搭上你们家还不都还是我介绍的婷婷带他回家,我爸妈对他也没意见啊,拿他当新姑爷招待得周周道道的我什么事碍着他了”
费渡想了想,回答“喘气。”
张东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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