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以臣愚见,不如派官员总理河道,且先去巡抚江西,治水赈灾,用还未运进京的,那部分在南直征缴的逋赋,作为江西治水赈灾之用,而可大省路上运输之费。”
“准!”
朱翊钧回道。
张四维则因此诧异地看了张居正一眼。
他没有想到,张居正竟然早已准备好,拿节余的国帑,做什么利民的事!
张四维有理由怀疑天子不相信天下官吏的廉洁程度,只怕就是张居正教的。
“这次清丈南北两直田亩,负责执行此新政的官吏们居功至伟,当予以褒奖,以励未进行清丈田亩之地的官吏们。”
朱翊钧这时候又提起奖掖改革派的官吏来,且说着就下谕旨道:“给执行的官员赏加散官一级,府县以下赐双俸,道台以上赐三俸,巡抚、总兵赐银一万两,总督以上赐银两万两。”
朱翊钧这样做也相当于发养廉银,而省得执行改革的官吏们为朝廷得罪的势家豪右太多,却又因为得到的回报太少,而易出现心理不平衡,进而更容易被势家豪右腐蚀。
“陛下!”
海瑞这时站起身来,道:“以臣愚见,所增国帑,不当用做厚赏官吏之资,遵朝廷旨令行事,本就是天下官吏本分,朝廷若嘉其治政之绩,升起官即可,何必厚赏,如此岂不有违圣教?谁读圣贤书做官,不为社稷苍生,而是为财的?”
朱翊钧笑道:“不是谁都是你海刚峰,如今厚赏,也是为了将来一旦谁敢借着新政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财而可以重惩,如此,也就不算是不教而诛。”
“是!”
海瑞内心欢喜地应了一声,没有力争。
他承认皇帝说的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按照圣人的要求来做官。
“另外,接下来,除了要在全国推行清丈田亩的事外,还有要开海的事,一旦开海,就要增练水师,内阁当同兵部廷议一下,确定需要增练的水师规模,以及需要荐举谁为练水师的主帅!
朕决定,新编水师皆肇名为勇卫营。”
朱翊钧这时又说起了练水师的事,众大臣连忙口称“遵旨”
。
接着,朱翊钧又道:“朕近日吩咐内侍,对国朝历届殿试里,中第者的籍贯与家境,做了调查与统计。”
“朕因而发现,庶民出身的中第者,在历届殿试名额中的占比越发的少,如今已开始出现失衡的情况!”
“这固然是因为庶民出身的士子,接触到时文名家与名篇的机会,不如官僚缙绅子弟,所以庶民出身的士子更容易落第。”
“但要是,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是不利于朕和朝廷知道小民疾苦的。”
“故朕决定,在现有的进士名额基础上,再增加五十个进士名额,作为专门录取庶民出身的士子的名额。”
“以此类推,乡试和院试也应当增加这样的名额若干。”
“而对此,当设定一个评判某士子可归为庶民出身之子弟的标准,如族里田亩不得超过一百亩,或者三代之内无中孝廉以上者。”
“内阁同礼部会议此事后,就立即奏上来。”
朱翊钧说后就吩咐了起来。
而因此,这次,不仅仅是除张居正外的其他大臣吃了一惊,就连张居正本人也颇为意外。
他不得不承认,天子是真的很善于各类如山如海的章奏和档案里,寻找出当为之政,尤其是爱做各类调查统计。
张居正对此感到高兴,他其实忽略了教皇帝要重视算学与统计。
但治国不仅仅是要从历史中去寻找当下的问题,还应从各种数字里去寻找出问题来。
而现在,他的皇帝学生已经主动掌握了这项技能,他自然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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