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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画?”
白衣女子歪着脑袋,似是颇为不解。
易情颤着无血色的唇,说,“我要是在天书上胡乱添画,怕不是画一次,它便要向我索一次代价,要砍掉一条我的手脚。”
天穿道长听了他的话,眼里盈满疑惑。
良久,她似是醍醐灌顶,“噢,你说的是——动用天书和‘形诸笔墨’的宝术,皆要付出代价,是么?就如画一张饼要钱财,画一条红线也得有所付出,你是在担忧这事儿么?”
易情点头如捣蒜。
“没关系,你尽管画。”
天穿道长却道,神色恬然,“反正落笔的不是我,天书要索甚么代价,尽管寻你去索,又干我何事?”
易情无言以对,又听得她道。
“不如这样,你这么想便好了:你在天书上写画,画一次虽需付出代价,却不过是只丢了条胳膊;可你若不遵我的令,我便一剑斫下你的头,丢的是命。
两者相较,你觉得哪边更划算些?”
天穿道长说着,将纸伞拎起,锋利的伞缘划开一道寒弧,像一弯清冷的月光。
易情望着她那顶薄若蝉翼的纸伞,打了个寒战,那不仅是伞,更是三洞剑尊手中的利剑。
冷汗盈满鼻尖,他屈于师父的淫威,颤着手在天书上一点。
这一回,他的指尖淌出的是如血的丹砂,“形诸笔墨”
的宝术发用,他将那女子的名姓与知州公子相连。
天书只能写上可能发生之事,易情画出红线,猝然闭眼,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像一只钳夹里的困兽,绝望地等待天书代价的降临。
可甚么也没发生。
易情困惑地睁眼,只见眼前天书如雪的纸面上,两人的名姓间已然结起玉红的丝线,起先只有一丝,旋即有若藤蔓般茷骫交错,根深叶茂。
这是情缘的红线,他竟真的替那两人画了出来。
而且,没有付出代价。
化形的天书并未现身,他也未进那黑白糅杂的水墨世界里。
天穿道长在他身旁幽然开口:“你也知晓,天书不能写出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换言之,便是若有一丝可能,就能在天书上留痕。”
易情愕然抬首,撞进她秋水般的眸子里。
天穿道长低垂着羽睫,笋芽似的指尖划过天书纸面。
“你难道不曾发现么?只有书下逆天改命之事,才须付出代价。
若是命理本应如此,你便能轻易将其画出。”
原来如此。
易情懵然地点头,他将自己的性命从九阴地底取回,自然是违拗天时。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好笑,原来凭空在地上画一张饼儿也算是逆天改命之事?若真是如此,他同三足乌可不知遁天妄行了许多回。
“道长,道长,成了么?”
漆柱之后转来几声焦切的呼喝,易情忙阖上天书,一收掌,那书册便化作缥缈墨烟流散指间。
转头一望,只见得石龙柱后探出几个簪着骨珠、旒苏的脑袋,一张张粉面殷切地望着他与天穿道长,是来进香的女客。
天穿道长面无表情地抬头,问:“甚么成了?”
女客们掩着口,三三两两地窃笑。
有人道:“您说要替咱们结缘的事儿呀!
您这般神通广大,又和这小脏…弟子鼓捣了许久,想必是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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