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半晌,慢慢地坐直身体,眼睛重新发出璀璨的光芒,看起来就像琉璃一样,“对,你说得不错。
我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地去做事,是不是上战场其实都一样!
战场的范围,其实并不只在看得见的地方!”
……我会被他的眼睛吸进去!
我惊慌地想,我怎么会看着一个男人的眼睛却觉得自己在神魂颠倒?到底什么鬼上了我的身?
我触电一般放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甩甩头。
“怎么了?”
他睁大着眼睛看着我,我慌忙又转过头去。
“啊,啊!”
我随手指着茶馆角落里放着的一把琴和另外的乐器,作出一付惊讶状,“上海的茶馆也会有人唱戏吗?”
他也跟着转头,“噢,那是三六。”
“咩来呃?”
“啊?”
“我是说,三六,那是什么?”
“是唱苏州弹词用的三弦琴跟琵琶。”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拿了三弦琴过来,顺手一拨,春天流水般的声音就自己流淌了出来。
我笑起来,“你很熟悉嘛!”
“其实,”
他说,“我是苏州人,我家隔壁就住了一个琴师。
我小时候因为好玩,就学了两下,不过只会这这一个调子。”
当得郎当噔,噔,当得郎当噔……三弦琴把春冰融化的音质在寂静的空间里远远地传出去,空荡荡的,还有些回声返回来,但留声机里那些靡靡之音却立刻被压了下去。
只会一个调子,你已经把江南的春绿送到了我的眼前,也是,只有那样的天堂地界才会生出这样玲珑剔透的家伙吧。
我有些半晕眩地在很江南的茶香里看着这个江南的男子拨动着江南的三六,隐隐约约间,似乎看见的是一个青衫的男子也是这样拨动着怀里的三弦琴,然后,是一片血光潋滟!
我被吓住!
“对了,你说你是做生意的,广东人,跑船的,看你也不像伙计……”
三弦琴春冰乍裂似的琴音中,小鲍突然这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周天赐的人?”
我下意识地用手捂着碧螺春茶杯,手被烫到了,心却一下子冷下来。
我终于知道前面就感觉的不安来自什么地方了,只是自己怎么那么笨?那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在这样的世界发生?
我说过的对吗?我说过我们前世有仇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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