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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玑哪里受过这样厉声的训斥?这会子脚还疼得很,今日这一遭也不知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无缘无故牵连至此,如今还被莫名其妙当个孩子般训斥,心里头能不委屈么?
男子语出之后,也觉得语调过了。
毕竟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儿些也是有的。
如今看她泪光闪闪,本就虚弱苍白的小脸委屈地皱着,娇嫩的唇畔紧紧咬住,心头便漾出一阵阵的软来。
“我意非责你,”
他开口道,“是瞧你太不经事儿了些,把自己的身子当儿戏。”
“……”
那还不就是责备我么?沈天玑皱了灵秀的眉看着他。
纳兰徵不说话了,只是让她半倚在墙边上,然后半跪在她身前来给她接骨。
湘妃色的裙子下面,是一双秋香色的鹿皮小靴子,鞋面儿上绣着精致无比的喜上眉梢。
这靴子小巧秀气,竟比他的手掌还要来得小些,羸弱又可人的模样,一如她此刻皱巴巴的小脸,惹人心疼。
他一抬起她的脚,她就呼疼,眼角溢出泪来,连连喊着不要接骨了。
男子行军打仗不知遇到过多少比这严重数倍的伤势和疼痛,无一不是咬牙挺过去的。
这点疼在他看来不过是毛毛雨,可这会子瞧见她活像没了半条命的可怜样儿,心里头便生出不笃定来。
他松下了手中揉捏的力道,想了想,开口抚慰道:“乖乖的,忍忍就过去了。”
沈天玑听在耳里,脸色微微发烫。
这人……怎么这样安慰人的?
话说纳兰徵哪里安慰过人?这会子也是被逼无奈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他试着再次缓下力道,她呼痛声便低了一些。
他默默记住这个力度,缓慢地脱下她靴子,袜子只褪下一半,露出已肿成馒头大小的脚踝来。
“并不是骨折,”
他查看了一番,开口道,“只是扭伤了。”
沈天玑这会子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咬牙忍着疼痛,伸手想要取帕子拭泪,没想到却找不见了。
今日这样一番折腾,帕子早不知掉哪儿了。
她如今狼狈成这样,也顾不得许多了,只靠在墙上,琼花般的小小鼻头红红的,一抽一抽的。
“不哭了?”
纳兰徵又取出另外一瓶药膏来,瞧她安静下来,“接着擦药吧。”
沈天玑哑着声音道:“我自己来吧!”
男子看向她,却见一双少女美目经泪水洗过,愈发清透灵动,里面有着几分通透澄澈和坚定淡然,倒是他从未见过的。
沈天玑固然疼痛难忍,可她也着实不是没成年的小孩子。
她伸手去要那药,男子却并未给她。
纳兰徵忽然伸手握住她想要拿药的手,登时一股坚定的热力传给她。
“我来。
放心,不疼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那眸中幽深无澜,仿佛要将她的伤痛全部包容进去。
沈天玑看得呆了呆,只觉得这男子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平时冷冽强硬时尚且不觉,没想到缓和下来时却如浩瀚穹宇般,让人莫名安心。
他的手暖而厚重,有浅浅的茧子,大约是常用弓箭之故。
她忽然就想到刚才她从那异族男子的马上摔下仓皇奔跑时,也是他的手,在一片纷乱中出现在她的眼前,紧紧握住了她,将她纳入安宁之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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