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水寒朝她伸出手来时,裴熙几乎以为他要趁着四下无人亲手弑君。
反正她是注定打不过他的,裴熙喉咙滚动,干脆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慕水寒看着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裴熙,轻轻一叹。
裴熙对他的所谓信任,终究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她真的完全不记得他了。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裴熙感觉额头一凉,原来是慕水寒拂开了粘在她脸上的长发,动作轻柔地替她理顺。
裴熙睁开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近距离看去,裴熙更觉慕水寒生得实在是精致,那排小刷子似的睫毛似乎比自己的还要浓密。
不知道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偏偏会是个煞神呢。
真是可惜了。
裴熙心里胡思乱想着,口中哆哆嗦嗦地说道:“谢、谢慕将军……”
——不杀之恩。
慕水寒听了,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臣与皇上说过,皇上可以唤我的字,皇上却还是一直叫臣‘将军’。”
他迟迟达不成目的,难免心急,多少有几分吓唬裴熙的意味,故意说道:“皇上对臣如此疏远,连臣的表字都不愿意叫,皇上是真的信任臣吗?”
对于自己没能克服恐惧叫慕水寒名字的这件事情,裴熙后悔不已。
当性命有可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反而变得大胆起来:“水、水寒!”
万事开头难。
不管不顾地叫过为主见慕水寒终于肯松口,裴熙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怕慕水寒生疑,不敢再表现出来,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慕水寒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裴熙脱力一般地瘫倒在床上,只觉得和慕水寒说这几句话的功夫比站在大太阳底下打一整套拳还要累。
慕水寒说到做到,不久之后,之荷果然捧着水盆进来。
裴熙立即坐起身问:“慕水寒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之荷拧着帕子,神色复杂地说:“殿帅只是不让我们叫醒皇上,侯在外头不要出声,并没有伤人。”
之荷说着,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裴熙的脸和身子:“皇上看起来无事?”
“怎么无事啊,朕都快被他给吓死了好不好!”
裴熙听说习武之人的听力都比常人要好,因此不敢高声说话。
她压低音量、动作夸张地拍了拍床铺,表情略显滑稽:“一早上醒来看见一个男人盯着你瞧,你说你害不害怕?”
“皇上,已经不是早上了。”
之荷拿帕子替裴熙擦了脸后,走到窗边打起帘子,露出灿烂的天光,“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这是重点吗?”
裴熙好气又好笑地说:“重点是慕水寒他……”
话说到一半,裴熙忽然意识到之荷可能并不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而是慕水寒现在就在外头,之荷不想,或者说是不敢说慕水寒的不是。
慕水寒性子古怪,又是个杀人如麻的煞神……他方才在外头,真的没有为难之荷等人吗?裴熙声音极低地喃喃道:“擅闯皇帝寝殿……能否治罪?”
之荷不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不过她还是打算劝上裴熙一句:“没用的皇上,若是别人的话还有可能,可殿帅本就是负责保护皇上安危的殿前司指挥使,只要他咬定乾元殿内混入了刺客,他是来皇上身边护驾的,别人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结果的事情,皇上又何必去做呢?只会平白得罪了殿帅罢了。”
慕水寒还在外头等着,裴熙来不及沐浴。
换下寝衣后,之荷用帕子替裴熙擦了擦背,扑了点干爽的香粉,裴熙身上终于松快了一些。
听完之荷的话后,裴熙一直都在沉思。
换衣服时,她忽然道:“之荷,你觉不觉得很奇怪?慕水寒他今日究竟想要做什么?吓唬朕,让朕不敢和他作对吗?”
之荷摇头:“殿帅向来心思莫测,奴婢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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