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三皇子对视线敏感还是别的,他突然回了头,同马车里的程姣对上视线。
程姣有些不情愿的下了车,对三皇子行礼问安。
“臣女程姣,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颔首回应,身边的录官纷纷给程姣行礼。
“见过厉阳君。”
“各位大人辛苦。
三殿下,这张家是犯了什么事被抄家”
“你不知道”
见程姣确实不像清楚的样子,三皇子又淡淡道:“这几家的女儿,都是害程少商落水之人。
五妹有恃无恐,因为父母是当今帝后,她的玩伴敢在宫里害人,那必是仗着家里了。
因此,父皇将她们父兄的官职功禄都撤了,没官职的就罚钱抵数。
本皇子现在就是抄没他们的家产,让这几户都好好在家反省,以后耕读度日,也不是坏事。”
程姣听了,身上突然一阵寒颤这就是至尊夫妻,这就是权势。
少商能报仇还不受责罚全是因为凌不疑,而圣上疼凌不疑比皇子更甚。
圣上如此向着凌不疑,不单是因为疼他不会造成皇权与势力的偏移,还有对霍氏满门的愧疚和怜惜。
屋及乌,对少商才会优待。
可是,如果哪天凌不疑厌了少商呢她有些不敢想象。
要知道程家与这些害少商的女孩们家世相差不大,程父和萧夫人殚精竭虑,拼搏挣扎了十数年才得到今日的地位,为此不惜舍弃了少商。
而这些,她都是在眼里的。
帝后轻描淡写,就将人家可能半生的奋斗都化作了齑粉,决定几家人的荣辱就如挑菜饮浆般,三皇子还觉得很正常。
“那倘若她们的父兄中确有才能的,岂不被连累了。”
程姣知道她不该开这个口,应该拍手叫好,可她忍不住。
三皇子惊奇地了程姣一眼:“没教好儿女,便是这个下场。
连坐之罪难道是闹着玩的么前朝沿袭先秦之法,动辄剜眼剔骨,削足黥面,可比如今酷烈多了。
父皇还是责罚的太轻,换做是吾”
三皇子虽未说完,程姣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头一次直面皇权的威严与惨烈,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得粉碎她可能永远都无法习惯这个时代,她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一直以来,她用透明的壳子罩住自己,以为少听少就会少一分不甘和失望。
可在这个时代,纳妾是正常的,就像你去金店多买了一件首饰;在这个时代,公主弄死几个宫人和宫女,乃至朝臣之女都是正常,古代不是法治社会,也没有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
“程姣,你怎么了,脸色苍白。”
三皇子不明白身旁的人怎么一脸绝望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了,为何阿母同阿姊十几年不见。
一朝回家,对阿姊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严厉管教。”
三皇子虽然对少商很不下眼,但觉得其母萧夫人是个难得贤惠的女人。
“不安于室何以安天下,你阿母是个有大才的贤德女子。”
“殿下当真与那些俗人不同呢,她们就只会说我阿母一个女子上战场,定是粗鄙得很。”
“愚蠢妇人,她们懂什么。
在吾来,你阿母在天下女子里都是一等的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