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不在意他的神色,不关心他的喜怒,更不因他的话而欣喜或失落,他的心便如被猛虎之利齿啃噬,令他感到细细密密的疼痛。
自此他连猜测她的情绪,都变得很是小心。
好比现下,于他来,她静着不说话,便是个十足捉摸不透的模样。
姜洵心中殷殷焦虑,想说的话却被罗网般的理智给束缚着,愣是不敢吐半个字。
眼见那膏子便要抹完,他心绪紊乱,忐忑胡乱冲撞,很是不甘心就这般沉默下去。
沉吟过后,姜洵问道“陈年旧疤,这膏子可能消”
正好抹完最后一处,曲锦萱抬眸,目露讶色“陛下身上还留有其它疤痕”
她想了想“可是宁源那道疤痕还未消”
姜洵摇头“我给你,你莫要怕。”
上裳与亵衣俱被除下,男人玉白的胸膛坦露出来。
曲锦萱以手掩唇,心中狠狠一颤。
上回二人同寝时,她便隐隐见得他扯开的衣襟处有些异样,可那回到底太过羞人,她不曾也不敢细,而此时当他褪下袍衫,便一览无遗了。
姜洵的上身,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疤痕呈紫红色,似嵌入皮肉一般足有数尺长,自右侧锁骨下方,斜贯至脐上三寸。
而有几处,甚至还能到肉痣般的凸起,使那整条疤痕显得愈发狰狞。
“这是、是如何来的”
曲锦萱声音微抖。
是被一柄长矛伤的,那长矛尖端有一排逆齿。
持那长矛之人,是长畴某位武艺高强的锋将,因想直取姜洵性命,便联合了几人围困住他,而姜洵便是在突围的过程中,被挂起了这道伤。
倏地想到什么,姜洵颇有些难为情“战场上刀剑无眼,彼时我受了这伤,也就出了些血罢了,很快便愈合,也就忘了要处理,怎知时日久了,却生成这般难的瘢印。”
说着他俯下眼,盯住自己身上那道长疤,神色逐渐凝重懊悔起来。
世人皆贪赏悦目之物,谁人不无暇躯体他身上留了这么道丑陋的疤痕,竟还一时糊涂,主动展现给她。
若是惹了她嫌恶,可如何是好。
姜洵正沉浸于悔意之中,却突见身前人自凳上站了起身。
“去何处”
他心中一跳,下意识拉住她。
曲锦萱勉力掀了掀唇角“这是愈合的膏子,非是祛疤印的,还请陛下容民女去将祛疤的给取来。”
姜洵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罐形有异,原来还有这等区别。
他松开手,虚咳一声“有劳。”
东西在房中,姜洵的眼神便跟随着曲锦萱,见她步到壁柜旁,拉开两道柜门,在各色琳琅难辨的瓷罐中,寻出只鼓腹敛足的倭口罐来,正正是他见过几回的那种。
片刻后,沾着药膏的指腹在姜洵胸前疤痕之上推磨开,那力道轻柔动作慢缓,直令他浑身酥酥麻麻,若非极力抑制,恐怕过频的心跳都会吓到她。
姜洵盯着曲锦萱正常翕动的眼睫,指节微屈。
那刺痒的触感,他记得。
姜洵又开始寻着话题“听苗钧水说,霄哥儿在学走路了”
曲锦萱点头“这几日开始学的,嬷嬷说慢慢要教他走路,若是他学得好,周岁时便能立得稳了。”
姜洵想了想“若我不曾记错,季大人膝下小公子已满了周岁,他可能立得住了”
曲锦萱“筠哥儿也差不多是周岁能站立的,他比霄哥儿大几个月,已会唤爹爹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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