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罄兰总觉得他的病和这一趟汐州之行脱不开干系,因此十分懊恼,衣不解带地侍奉汤药,待见他服了药昏昏睡去,仍旧不肯歇息片刻,只守在明染身边垂泪发呆。
明染本已入睡,结果又被明磬兰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吵醒,勉强睁开眼看看她,哑声劝慰道:“不要哭,我总会好的,会和从前一样。”
明罄兰闻言却哭得越发伤心了。
第二日靳端阳闻听消息,又遣两名御医过来相看,谢诀言道不过一点小风寒并无大碍,很客气地将那两名御医送了出去。
明染病怏怏在榻上躺了两天,幸而腊月十四这天稍稍好转些,勉强可以起身。
十五一大早靳端阳又遣人来问安,明染只说已痊愈,打点精神去瀛威宫赴宴。
他一场病下来,脸色倒也将就能看得,只是嗓子越发暗哑,也只能尽量少说话。
靳端阳一袭明黄龙袍,在主殿门首处将明染等人接进去。
这主殿中虽是冬日却温暖如春,想来地下走了火龙。
脚下是厚厚的栽绒地毯,分设几十处矮几,几上酒器果子皆已布好。
明染左右看看,忽觉此地竟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明罄兰低声道:“哥,这儿和天澜圣宫有点像。”
明染微笑点头,在指定的客座上落座,靳端阳右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白白胖胖的少年,看服饰应是苍沛国的一位皇子。
明染被他安排在自己左侧极近之处。
明罄兰和明灼华坐于他下首,两名随行的宰辅和谢诀落座在他身后。
明染去了斗篷交付明灼华手中,玄色销金龙纹常服外又罩一层暗金色蝉翼纱衣,瞧来倒是很随意。
靳端阳笑吟吟道:“这一次请贤弟惠驾光临,可是使出了愚兄浑身解数,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你走了,你我须得多亲热亲热,还请贤弟不要怨兄自作多情。”
他言语中有些暧昧不清的,明染颔首应下,又道:“待会儿鄙国也有贺礼送上,还望陛下莫要嫌弃粗疏。”
他语言暗哑几不可闻,靳端阳道:“贤弟的嗓音怎么了?”
明染道:“不太好。”
身后的谢宰辅忙替他解释说鄙国国主本来嗓子就不好,如今又风寒初愈因此言语不便。
靳端阳很吃惊:“啊?可是那一年被人强灌了剧毒所致?”
此言一出,竭海国诸人顿时有些色变,只明染不动声色置若惘然,谢宰辅只得道:“正是如此,不过在逐步好转。”
靳端阳一脸懊恼之色,忙道:“是朕之过,竟不小心提起贤弟过往伤心之事,该罚该罚。
不过贤弟还是少说话吧,听愚兄说就行了。”
让内侍斟酒自行罚了三杯。
竭海国的生辰贺礼的确有些粗疏,一箱黄金一箱珍珠一箱各色宝石,还有十几块体量极大的水精原矿,并没什么新奇玩意儿,唯有实惠二字,看来这贺礼准备的似乎不是很上心,但靳端阳喜滋滋笑纳了。
余下的邦国郡县有献上各种奇珍异宝的,有敬献大型歌舞的,一场盛宴折腾下来倒也热闹非凡。
弦管齐发声中,靳端阳慢慢凑近明染,笑吟吟道:“贤弟啊,那边是朕的皇三子,素性敦厚纯孝,与令妹年纪正相当,或许他们能说得来话,让小姑娘坐去那边可好?愚兄想挨着你坐,有要事与你相商。”
明罄兰自从靳端阳说了那句不中听的话,便沉着一张俏脸连歌舞都待看不看的,见靳端阳撵她走,她打量那边的白胖子片刻,心中也知靳端阳打的什么主意,但却意外地没有用男女授受不亲等理由推脱,起身去白胖子身边坐了下来。
三皇子倒吓得往后微微一趔趄,尔后别别扭扭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将手边一碟此季节罕有的新鲜果子推了过来,低声道:“妹妹请用些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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