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妆儿愣住了,恍惚记得前世她曾向朱谦讨要过字画,朱谦冷冷掀起眼睑盯着她,那一眼仿佛在说,她不懂文墨,莫要浪费他心思,后来再也不敢要了。
沈妆儿冷着脸将小鼓夺过,嫌弃似的往旁边篓子一扔,“这点小玩意儿莫要沾污了王爷的眼...”
朱谦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目光落在她面容,她眉眼如同沾了暖芒,白皙的手指浅浅握着一青花瓷的茶盏,骨细丰盈,整个人浸润在光芒里,如玉一般温润。
四下扫了一眼,方觉敞轩前方的门廊下挂着一排灯笼,那灯盏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宫廷美人嬉戏图,远远便觉得惟妙惟肖,意趣横生,心里有些发痒,欲过去细瞧,可瞥见沈妆儿冷言冷语的,又怕掉面子,干脆坐着不动。
他等着她与他诉苦,默坐片刻,沈妆儿却绝口不提在宫中受委屈之事,还是那般大度体贴,亏他以前未能分些心思在她身上,朱谦越发生出几分愧色,
“今后无事,你不必入宫,若谁为难了你,只管回来告诉我。”
沈妆儿愣了一下,由衷松了一口气,这叫因祸得福。
“妾身遵命。”
朱谦捏着茶盏,看着宠辱不惊的她,近来妻子变化真是极大,万事从容不迫,不骄不躁,倘若他日真能问鼎登极,妻子这副气派便是国母典范。
心中对沈妆儿越发满意了些。
主动与她说起近来自己安排,好叫沈妆儿心里有数。
沈妆儿坐在他对面老神在在听着,心里琢磨今日隽娘购来的那篓子玩具,回头挑些好的送去淮阳侯府给小外甥女。
冷不丁听见朱谦谈起军演,登时提了个心眼,
“王爷,您说再过一段时日,要去边关?得去多久?”
朱谦总算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急切,看来是不舍得他离开,淡声回,“数月方归。”
沈妆儿茶也不喝了,腿也不摆了,连忙爬坐起来,认真看着他,“数月是多久?”
现在是五月中,孩子是九月来的,当中只剩下四个月,朱谦若离开数月,她去哪里怀孩子?
前世朱谦从来不与她说公务,她并不知有没有这一场军演,怀孕之前,朱谦也曾离京过一段时间,不过半月就回来了,后来没多久她便有孕在身,紧接着皇帝在千秋宴上骤然驾崩,朱谦离京,京城出现动乱。
眼下朱谦说要离开数月,当如何是好?
黑白分明的眼,盛满了焦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朱谦心口的褶皱总算得到抚平,“快则一月,慢则三月....”
见沈妆儿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倏忽转了口,“我会尽快赶回,至多不超过两个半月。”
沈妆儿脸色并未好转,细眉皱巴巴的,一副无措的模样。
朱谦心一下便软了,将罗汉床当中的小案给挪开,抬手径直将人给抱在怀里,沈妆儿娇躯微颤,却未推他,这如同一个信号,给了朱谦莫大的鼓励,朱谦打横抱起她,径直往内室走。
沈妆儿闭了闭眼,轻轻吐息,抱紧了他脖颈,在他怀里低声问道,
“您什么时候去?”
“还有半月,”
他嗓音暗哑,语气却是极为平静,
“蒙兀闻大晋举行讲武比试,特提出派一使团与会,我曾数度与蒙兀交手,父皇遣我前去迎候并布置军演一事,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倘若能一举震慑蒙兀,可保边境数年太平。”
珠帘从二人身上滑下,朱谦将她抱入内室,将人放在架子床上。
室内灯火跳跃,他俯身看了过来,一身的清冽气息将她笼罩,神情隐在半明半暗之间。
沈妆儿思绪却飘得有些远,他中间出去两个半月,掰指算一算,离开前的半月,回来后的一月,则是她怀孕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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