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然最后一次给她玩具,是她高二那年。
他拿出芭比玩偶,程一清拍掌,笑笑:“然哥,我已经大个女,早就不玩芭比了。”
那年程一清还略显柴瘦,但每天坚持晨跑下来,已初具力量感跟线条美。
郑浩然带些欣赏眼神看向程一清,微笑道,是啊,你已经是个少女了。
即使像程一清这样神经大条、感情迟钝的少女,也会有少女心事。
她将心事写在日记里,却被男同学翻书包拿出来,跳到椅子上,当众朗读:“然哥比我大哥更体贴关心,我有不懂的问题问他,他会细心解答……”
何澄护友心切,拿铅笔盒去抽同学的腿,程一清拉住她,扬声道,让他念,让他念好了,我不怕。
放学后,程一明骑一辆摩托车,等在校门口。
看恶作剧同学出来,跳下车,拍拍对方肩膀,说如果想念日记的话,下次他送他一本雷锋日记,“就别碰程一清东西了。”
何澄陪程一清放学,看她跨上摩托车后座,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哥哥。
程一清说:“咦,难道你喜欢上我哥了?”
何澄红了脸。
何澄常去程一清家吃饭,晚饭后,程一明载她回家,绕路至文明路买碗糖水,再从白云路直上疾驰至东川路,途中经过国民党“一大”
旧址,经过鲁迅在广州教书时住过的楼,路边大榕树会在头顶投下数片绿荫。
后来程一明出事,葬礼上,程一清咬着牙没掉泪。
何澄倒是哭花了脸。
也是那一年,她去香港的申请批下来了,新的生活开始,少女心事抛在脑后。
只是日后她每次听到粤语歌里“文明路上有晚风吹到我心碎”
,都会有片刻失神。
程一明的生忌是元旦,她每年都还寄明信片去他家,照片无非是香港风光,有时是维港,有时是天坛大佛,有时是尖沙咀街头。
收件人写程一明,程一清会替她烧给哥哥。
何澄念大学时,谈过两次恋爱,一个是比她大几年的学长,一个是上班族。
程一清开她玩笑,说她注定喜欢比自己大的男人。
何澄牙尖嘴利,立刻反问:“你那个然哥呢?你喜欢他这一类型?”
郑浩然是哪一类型?待人有礼,积极进取?这岂不是外人眼中的程季泽?
程一清回到家里,趴在床头看金鱼缸,想起往事种种。
郑浩然电话打来,是这天的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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