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籽猛地把杯子放在车前的台子上,浅褐色的热茶,顺着这个动作,倾洒出杯身,又溅落在她的裙子和风衣上。
仿佛感觉不到衣料上传来的湿热触感,两只手紧紧攥着厚实的裙子布料,才忍住了想要扑进这个男人怀里的冲动。
“是我……是我妈妈对不起您,”
终于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心里一阵紧揪,更多的却是巨大的痛楚之下所带来的释然和解脱,“是我妈妈太任性,辜负了您,是我,让您和整个赵家蒙羞,在B市抬不起头,您的身体,都是因为我……”
“我也希望,我是您的孩子……”
最后这句话,几乎湮没在她捂着脸的一双手里,即便是这样激动的时刻,她也不敢大声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多少次午夜梦回,这句话,几乎成了一句咒语,提醒着她要认清事实,要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于江、赵两家,是一个多么难以容忍的罪孽。
赵晏临眼眶通红,轻轻把手,放在江雪籽的头上。
有些话,现在说出口,尚且太早。
他既然做下决定,回来B市,那就一定要等到他把整件事都安排妥当,那个时候再亲口告诉她,才不会让那份承诺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才能让这个已经承受太多的孩子,对他这个出走失职十年的“父亲”
重拾信心,也对她自己日后的人生,重拾起曾经的自信满满,和那份让人眩目的骄傲坦荡。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全当没有听清楚最后那句话,继续笑着说:“我每次去NY,都会去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那个广场,走一走,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家法式餐厅,门外的喷水池,后面爬满紫藤的小花园。”
“那里一点儿都没有变,等你明年考完试,有空儿了,要是还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去那里看一看……”
江雪籽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样满脸鼻涕眼泪的模样,所以只能用两只手挡着脸,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和你妈妈的事,也不能全怪在你妈妈一个人身上。
你现在也谈了男朋友,应该能够了解,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是双方的。”
“我现在每次想起你妈妈,都是我们两个一起,最快乐的那段时光。
你妈妈聪明,漂亮,谈吐优雅又犀利,性子又鬼灵精怪,每次只要和她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我都觉得非常满足,快乐。”
“无论她做过什么好或不好的事,至少当初,她选择跟我一起的时候,我能够确定,她是百分之一百认真的。”
赵晏临轻轻拉下她的手,拿过一旁的纸巾盒,抽-出纸巾,为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唇边,始终带着温暖笑意,连眼中都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任何人都能轻易看明白,他这个时候的眼神,是那么的快乐满足,好像一个仍旧沉浸在热恋中的年轻人。
视线朦胧间,江雪籽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一时间就怔住了。
赵晏临一边为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笑着,眼神却是经年沉淀的认真和坦然:“雪籽,无论你是谁的孩子,在我心里,你都是你妈妈和我最重要的宝贝。”
……
拉开门,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电视机忽暗忽亮的光,刻意被调低音量的小声嘈杂。
江雪籽看不太清他此时是睁眼还是闭眼的,只依稀看到,他此时是侧卧在沙发上,面朝着自己的方向。
所以她尽量放轻动作,把风衣和包包挂好,换上拖鞋,又用微凉的手指,冰了冰有些红肿发烫的眼皮儿和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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