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可是老师,害死我父亲的,从来不是你们口中坏事做尽的阉人,他难道不是死在你们官官相护之下吗?”
“他不过是你们内斗之下的牺牲品。”
“父之仇、母之仇、姐之仇都未报,焉何敢死。”
韩驰熙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看着曾经最心爱的弟子,爆喝:“跪下!”
这声爆响,惊住了来往大臣,也惊住了正往这走来的沐雨慕。
凌凤宴喉结滚动,“砰”
地跪在了雪地中,砸出了细碎的雪花,他微扬着下颌看向韩驰熙,眼里满是执拗不屈!
韩驰熙因他眼神惊愕,怒气更甚,“你便给老夫在这跪着反省!”
袖袍一掀,他大步转身而走,沐雨慕撑着伞,与他相交而过,眉目冷凝。
凌凤宴疲惫地闭上了眸,浑身的精气神仿佛都散去了,成为了这天地间孤零零地一个雪人。
周遭的脚步声凌乱,透着躲避、嘲笑等意,他好累,所以骤然听到沐雨慕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鸦羽缓慢掀开,映入眼帘的是沐雨慕的金边裙摆,愣愣地抬头看去,是撑着纸伞的纤纤素手,而后是那张美丽又端庄的脸。
她道:“起来,别跪。”
凌凤宴茫然,周遭大臣纷纷惊诧看来,走出没多远的韩驰熙更是不敢置信地停下了步子。
沐雨慕声音扬起,再道:“我说,起来,别跪!”
“凌凤宴,凌秉笔,把你的头抬起来,背直起来,你没错,为何要跪?”
凌凤宴嘴唇微动,漫天雪花的背景里,只看得见沐雨慕一个人。
她向他伸出了手,语气温和甚至带着诱哄,“来,我们起来。”
他没有迟疑,将手递了过去,就在两人指尖即将碰上时,凌凤宴那颗在黑暗中伤心到泣血的心,得到了一丝丝温暖。
只一丝就够了,眼前是他万分信赖,可将性命托付之人。
便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
手腕突然垂落,沐雨慕上前握住他的手,纸伞漂亮雪地中打了个滚,她借着他往下倒的力道,蹲下身,将堪堪挨到雪的他抱在怀中。
平日看着他清瘦,却也是天然的衣服架子,出尘清隽,没想到入手摸到的唯有一把骨头,太瘦了。
有朝臣反应过来,呵斥:“你这女子是何人?怎敢出现在乾清宫门前,好大的胆子,韩阁老让他罚跪,你还不赶紧放开他。”
沐雨慕看凌凤宴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拢着人的手用劲,反驳道:“他何错之有,为何要跪?就算跪,食君之禄,你们又凭什么让他跪!”
“是,我们的命不如你们高贵,但想活着错了吗?”
“你们是朝中大臣,不出去看看民间疾苦,只会在这宫里为难一个宦官又是何本事?”
朝臣们甩袖,“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沐雨慕捂着凌凤宴冰凉刺骨的手,怒意层层攀升,“你可知,这场雪冻死了多少人?你可知怎样救治他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高居庙堂之上,只会一张嘴!”
“宫外的万千百姓,才是你们的责任,而不是在我面前,用我是女子来诋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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