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魏谦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跳起来闹革命了,心火烧得最旺的时候,魏谦冲到自己屋里,挑了一条最硬最沉的皮带,准备一会魏之远放学回家,必须要先给他来个三堂会审,只要这小子有胆子认,他就把这王八蛋抽成陀螺。
真是从小到大没打过,这是积攒到一起给他上房揭瓦了!
魏谦原本以为宋小宝已经是熊孩子的极致,没想到魏之远这个“从不出格”
的好孩子在这等着他呢,魏谦又低头看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杂志,上面一群没穿衣服的男人正没羞没臊地滚在一起,还正冲着他抛媚眼,再次气得他心肝一阵乱颤。
魏之远让他哥活生生地体验了一把心脏病人的滋味,魏谦的血管里像安装了十架机关枪,同时突突起来,他深吸几口气,感到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疼。
简直是……伤风败俗!
魏谦一屁股走在旁边,恨不得掰开魏之远的脑子,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什么玩意占领了他弟弟的身体,来地球的目的是要干什么?
这些因为出离愤怒而乱七八糟汇聚到一起的情绪,最后终于通过毫无逻辑的整合,江流入海般地合成了一个念头——他决定要打死魏之远那个小兔崽子。
这件事东窗事发是在午后,魏之远一般晚自习会上到九点多,他从十二三岁开始就有晚上跑步的习惯,通常上完晚自习会自己顺便跑几圈,活动活动筋骨,等回来就差不多将近十点了。
当中七八个小时,足够魏谦冷静下来了。
宋老太晚饭依然做得卖力,可魏谦没心情也没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对着那本下午让他怒不可遏的色情杂志,终于开始用人类的脑子——而不是机关枪一样的心血管来思考这个问题了。
魏谦不知道这到底是魏之远的一时好奇,还是那孩子本人真的有这个倾向。
他想不出任何原因,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先哲中,同性间也有超出友谊的感情,但魏谦一般认为,那都是他们研究学问研究痴呆了,神经病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他并没有接触过现实的同性恋,也不了解。
对那些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毫无概念,只好依照主流的想象来妄加揣度,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喜欢男人的男人,大多是让人看了就别扭的娘娘腔。
魏谦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脖子软哒哒地往后垂着。
“我们家小远,”
他茫然地想,“打架稳准狠,从不捏兰花指,从不扭着屁股走路,也从没有见过他对女孩子的玩的东西起过任何不正常的兴趣……他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不可能的。”
真的只是好奇,不可能的……吧?
魏谦双手盖住脸,狠狠地上下揉搓几次,心说:“愁死我了。”
直到这时,他对宋小宝嘴里那句“二哥要得自闭症”
才有了一点认识,小宝虽然毫无常识表述不准确,但肯定是魏之远不正常的沉默和情绪不良才让她有此联想的,要么她好端端地干嘛造谣呢?
还有那一柜子的书……整洁到近乎严苛的室内环境,门后贴着的光怪陆离的梵高画海报,无不凸显出某些不属于少年人的压抑和挣扎。
魏谦恍然发现他的后知后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难道不应该喜欢某些运动明星吗?有个性一点的也不过是崇拜一些科学家或者著名大富豪,哪个会把自己屋里活活弄成社会学图书馆?
他竟然还没当回事。
魏谦简直怀疑自己身上有与宋小宝同志如出一辙的没心少肺。
晚上魏之远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拎着外套进屋时,就发现大哥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等着他。
魏谦:“小远,你过来。”
魏之远应了一声,觉得他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他心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一时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谦也不知道自己把他叫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他想开口问杂志的事,问不出口,少年的目光澄澈而专注,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时候,显出一点可爱的温柔来。
准备好的皮带静静地挂在屋里,被魏谦盛怒之下失手打碎的杯子碎片还包裹好了躺在垃圾桶里,而他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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