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知是何时止歇的,李存礼只见萤勾双眼沉沉合起,像是入了一场安眠。
在这样激越的曲声之下依旧能安然入睡,显然李绛璎选这曲子是另有玄机。
李存礼收剑,舞剑不曾叫他脸上有一点薄红,但他忽而有些赧然,至于不大情愿与李绛璎对视。
李绛璎当然看得出他不是为拦阿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才做此剑舞,只含笑道:“看来你知晓此曲。”
李存礼沉默一瞬,道:“曾经听过。”
李绛璎微微一笑:“这曲子本没什么功用,真在其中起作用的依旧是青帝经。”
“青帝经倒是神奇。”
李存礼此言并无刺探之意,可李绛璎却十分坦荡,道:“萤勾是因杀伐过重,又因九幽玄天神功与降臣强行逆转生死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以入阵曲将她体内杀伐之气尽数勾出,又着力疏导之,让她杀意不至于太重,先前那一曲紫竹调也够安抚阿姐许久,三月之内,阿姐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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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没有要提起先前那一场舞的意思,李存礼自己也没觉出他心下是松了口气的。
“当真精妙,悬壶阁声名不显,只怕是江湖的一重损失。”
李绛璎却未流露出可惜的意味来,道:“不算什么损失,悬壶阁本就不为江湖之远而立。”
说着,她忽然话锋一转,笑吟吟道:“你的剑舞起来很好看,当真有兰陵王之姿。”
李存礼觉得脸上有些烫,他一贯冷静自持,不想就在这一句话下颇觉得自己是失了方寸,半晌才低低道:“谬赞。”
李绛璎的笑却不是嘲笑。
“你可知初唐之时,兰陵王入阵曲曾演化为什么曲子?”
李存礼也算是博古晓今,当即不曾有丝毫犹豫便答道:“是秦王破阵曲。”
“秦王。”
李绛璎低低念一句,似是有些出神。
她又问。
“大唐第一位秦王,又是何人?”
这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
南地暑热,却不是此刻叫李存礼觉着热血难抑的缘由。
“来日功业,未必输与秦王。”
李存礼不信鬼神,不敬天命,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他只为一个念头去战。
这乱世该有人去终结。
起初他以为这人会是大哥,尽管大哥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龙脉将太原掘地三尺,他也依旧觉得大哥是能平乱世之人。
而后李星云做局,西宫之前来了个偷天换日,他却不觉着李星云是终结了乱世。
他生于代北,长于雁门,见惯的是沙场征战,是漠北血勇。
有那样一头猛虎在侧,谈什么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