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獙停止了哭泣,阵眼已去,洪江运足灵力,对着回音谷几声气吞山河的虎啸,所有侍卫一个激灵,停止了哭泣。
阿珩听到洪江的啸声,心内暗惊,不禁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这个与炎灷齐名,却一直被遮挡在炎灷阴影中的将领,忽地明白了为什么赤宸说“洪江一诺重千金”
。
洪江和珞迦护送赤宸和阿珩到达紫金顶,正欲求见,在殿前扫地的白胡子老头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神农王说洪江、珞迦都留下,赤宸去小月顶见他。”
洪江和珞迦都面色一变,赤宸和他们拱手道别。
阿珩看距离远了,才低声问:“小月顶有什么特殊吗?”
赤宸眼内思绪重重,“小月顶唯独的特殊……”
他猛地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刚才他虽然没出一丝力,可仅仅为了维持在洪江和珞迦面前的气势已经十分辛苦,“就在于我们都没去过。”
阿珩轻声说:“你休息一会儿吧。”
赤宸疲惫地笑了笑,把头靠在阿珩肩膀上,阿珩伸出手,想推开他,却又收了回来,只默默地坐着。
不一会,小月顶就到了。
非常普通的一座山峰,没有宫殿,没有侍卫,什么都没有,就是草木异常繁盛。
一头梅花鹿站在崖顶的松树下眺望,看到他们,嗷嗷鸣唱,似在迎客。
阿獙也高兴地唱起来,应和着嗷嗷鹿鸣,一时间好似山水都笑开颜。
梅花鹿昂起头,对他们长长鸣叫了一声,在前面轻盈地跳跃,好似在说:“客人们,随我来吧!”
他们随在梅花鹿身后,沿着山涧小径,一路穿花拂柳,转过一个山坳,进入了一个山谷。
霎时间,只觉眼中蓝光浮动,以为一脚踏上了蓝天。
整个山谷没有一丝杂色,密布着各种各样蓝色的花,杜鹃、百合、辛夷、芙蓉、蔷薇……全是蓝色,幽幽蓝色合着山谷中湿漉漉的雾气,氤氤氲氲,有一股说不出的缠绵相思之意,好似江南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轻轻飘着的毛毛雨,天仍旧是蓝的,甚至有轻薄的日光洒下,可人的心里心外都弥漫着湿意。
放眼望去,只山坡上有坟茔三座,安静地休憩在蓝色的花海中。
阿珩没有跟随梅花鹿前行,突然爬上山坡,跑到坟前,分开半人高的蓝色山茶花,看到墓碑上分别写着:爱妻神农听訞之墓,夫神农石年泣立。
爱女神农女姜之墓,父神农石年悲立。
爱女神农瑶姬之墓,父神农石年哀立。
阿珩第一次知道尝遍百草的神农王的名字是石年,她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这并非刻印上去,而是用心头精血直接书写而成,一个墓碑就是无数滴宝贵的心头精血,写字的人在用生命哀恸。
神农王只娶过一位妻子。
一千多年前神农王后就已经去世。
这千年来,各族出于各种目的,纷纷进献美貌贤德的女子,却全被神农王拒绝了。
众人猜测的原因各种各样,最可靠的解释是如果再立后,势必会令一族坐大,神农王不想打破现在各族之间的平衡,所以虚悬后位。
阿珩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心内暗想,也许所有人都理解错了原因,神农王只是为了一个世间最简单的原因虚悬后位。
梅花鹿看他们没有跟来,不解地鸣叫催促,阿珩站了起来,回头看到赤宸站在山谷中的小径边,仰头看着她,目光柔和却坚定,似乎不管她流连多久,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在一片波涛起伏的蓝色忧伤中,他好似成了唯一的明亮。
阿珩心中急跳几下,不敢直视赤宸,向山坡下冲去,赤宸展颜而笑,温柔地说:“慢一点,别摔了。”
梅花鹿领着他们穿过山谷,到了一片开阔的山地,颜色顿时明媚起来,一方方的田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药草。
一个穿着葛麻短襦,卷着裤脚的老者在地里劳作,听到鹿蹄声,他直起身子,扶着锄头,笑看向他们。
眼前的老者乍一看面目平凡,穿着普通,再看却生出高山流水、天地自然之感,阿珩心中一震,明白这就是三王之首的神农王了。
神农王说:“没想到赤宸还带了客人。”
赤宸开门见山地说:“解药,两份!”
话还没说完,他就成了强弩之末,软坐到田埂上,唇角全是黑血。
神农王把一颗解药递给赤宸,“这毒药只有一份,解药也只准备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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