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年过三十,瞧见这样年轻稚嫩的面孔,不自觉地就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顾文堂今日穿了一身墨绿常服,乌黑的长发随意用竹簪绾起,此刻自斟自饮的模样,少了几分宦海沉浮的锋芒,多了些傲慢骄矜的世家气度。
晏安宁瞧着却呼吸微顿。
那一晚,他似乎也是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呼出的气息在她耳边滚烫灼人,迭声唤着她丫头……
而她,失了理智,被那团难以自抑的火诱哄得像水蛇般缠上他的腰身……
念及此处,晏安宁白皙的面上顿时火烧一般的滚烫,依言坐在他对面,却半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有什么事要来问我?”
见她不开口,顾文堂只得主动出声提醒。
晏安宁回神,低着头道:“听闻相爷那日将春晓带走了,不知这些时日,可曾查到害侯爷的幕后真凶?”
话音落下,她能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过了几息才缓缓消散。
顾文堂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若非他找人查过这晏家丫头的底细,光看她这及时救人和事后穷追不舍的劲儿,就该将她放在疑犯的位置。
他没有正面作答,只淡笑了声:“此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晏安宁微滞,道:“我住在侯府,自然该为侯府分忧。
侯爷若出事,我姨母也不会好过,若能帮上一把,也是安宁的福分。”
“是么?”
她抬眸,便见对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旋即听他道:“是怕还会波及我那五侄儿吧?外头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瞎掺和了,护着侯府,是我的事。”
晏安宁没想到他会在她面前打趣她与顾昀,她抿了抿唇,否认道:“相爷何必乱拉姻缘线,若让外人听去了,岂不是坏了侯府的名声?”
顾文堂眯了眯眼睛,似有不解,旋即又眸中闪过恍然。
有些事情发生在侯府里头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涉及到外人,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食指反扣在楠木桌面上敲了敲,顾文堂面色微沉,语气也带着凝肃:“小丫头,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只是,我要提醒你,昀哥儿虽然是庶子,却也是侯府实打实的主子,不是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晏安宁愣住。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顾文堂的意思。
他是瞧见了方才贺祁拦她的一幕,认定了她是一心想攀高枝,勾缠着外男,所以来替顾昀讨公道的么?
顾文堂低头吃了一口茶。
贺祁其人,并不似在外头的风评那么好,他隐隐知道些内幕,是以顾家的女儿想说亲,是没人会嫁到绥远侯府的。
但晏安宁不知晓,他也没法和她细说。
敲打与警告,向来是能让小辈听话的。
她是聪慧的孩子,不会不明白要听从他的话。
可待他抬头,却见对面的小姑娘红了眼圈儿,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身子也在隐隐发抖。
顾文堂彻底愣住了。
第9章
晏安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是觉得十分委屈。
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他这样板着脸教训一通,难不成她好端端走在路上被莫名出现的贺祁觊觎还成了她的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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