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转,轻声问:“法师这些天有没有心悸、发热,夜里会不会盗汗?”
昙摩罗伽抬眸看她。
瑶英神色担忧,细看他的脸色,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水莽草带毒,不能长期服用,法师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一定要告诉蒙达提婆。”
昙摩罗伽淡淡地应了一声。
瑶英想起他重病未愈,起身告辞:“法师还要为辩经大会做准备,我不打扰法师冥思了。”
身后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出门前余光往回扫了一眼,昙摩罗伽低头看着案上的经书,溶溶金光里勾勒出的侧影线条清癯瘦削。
瑶英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拿出嫁妆册子,让亲兵找出所有的佛经典籍,送去佛寺。
“中原的佛经和西域流传的佛经略有不同,法师和寺中僧人不日就要和各国僧人辩经,这些佛经也许能派上用场。”
除了佛经,她还吩咐亲兵将那些金玉塑身的大小佛像全部送去佛寺,王庭上下都在为行像节做准备,这些佛像她留着也没用处,不如送出去。
王庭崇佛,城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小佛寺石塔,瑶英送出去的佛像并不出奇,不过那些中原佛经很快引起寺中僧人的注意,僧人们争相传看其中的几本梵语手抄本,为书中的经义激烈辩论。
般若得知,大惊失色,赶忙叫来佛寺寺主:“文昭公主送的佛像在哪里?全部找齐了原样送回去!”
寺主答道:“过几天就是法会,文昭公主送来的佛像雕琢精美,已经拿去布置法堂了,公主大方,还将其中几尊金像赠予百姓供奉,百姓都很感激公主。”
般若跌足长叹,急得抓耳挠腮:“那文昭公主送的经书呢?你们也全都收了?赶紧还回去!”
“公主送的经书词藻优美,意味深隽,寺中僧人为研究其中真义茶饭不思,禅师已经好几天没讲授禅法了。”
般若一脸绝望:“你们、你们还收了公主多少东西?”
寺主想了想,答:“公主前天命人送来一车绸缎料子,为众位僧人裁制法会上的法衣……昨天公主的护卫送来布施……”
简而言之,钱收了,佛像用了,书看了,法衣也裁好了。
什么,还回去?
寺主双手合十,腼腆地摇摇头。
不可能。
般若头晕目眩,踉跄了好几下,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王不仅用了公主嫁妆里的水莽草,佛寺还收了公主送的佛像、经书、绸缎……连王庭百姓都拿了公主的嫁妆!
般若心急火燎地回到王宫,踏进内殿,脚步沉重。
“王,文昭公主其心不轨,她的嫁妆都快送完了!
我怀疑她是故意的,她想一辈子赖着您!”
昙摩罗伽一身雪白袈裟,坐在窗前看经书,闻言,抬起头,眉头轻蹙。
“请文昭公主过来。”
瑶英还以为昙摩罗伽要和她商量去高昌的事,进了内殿,却见殿前站了很多人,阿史那毕娑、王宫总管都在,几人垂手侍立,脸上带了几分愧色。
般若、缘觉和其他亲兵立在门前,殿中气氛凝重。
宝榻之上,昙摩罗伽手执一卷经文在看,动作优雅闲适。
殿下诸人却满头大汗。
殿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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