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着哭声,只敢大滴大滴的落泪。
少年的呜咽混杂着雨声,格外凄凉,萧瑟。
“没有不要你,”
沈元柔耐心地哄他,馨香的锦帕被裴寂的泪滴打湿,“好孩子,乖一些,义母忙完再来看你。”
裴寂却异常固执。
他仿佛认定了,沈元柔就是要抛下他。
“……裴寂错了,”
他有些慌乱的,断断续续地道歉,“求您,母亲。”
他害怕极了,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前世清醒的裴寂并不会这样,沈元柔从来没有觉得,裴寂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末了,她坐在榻沿,不再给高热的人讲道理,只沉声道:“花影,送进来吧。”
门开,花影掷地有声道:“属下特来请示主子……”
“悄声些。”
沈元柔蹙了蹙眉,眸光扫向她。
因着一些惊诧,花影匆匆抬眸,却见这久居高位,向来威严沉稳的人,袖口被榻上的少年攥紧,她不打算挣脱或怪罪少年的冒犯。
她的主子甚至持着汤匙,在给昏迷的人喂药。
万万人之上的沈元柔,从来都只有旁人侍奉她的道理,此刻她却耐心地给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公子喂药。
“是,”
花影压低了声音,“主子,原大人身边的侍郎也送来拜帖,属下收下后,才发觉其中夹杂了东西。”
她将一叠有些厚的请帖递给沈元柔。
沈元柔掀开,见其里夹了一张飞钱。
飞钱上数额不小,盖了天乾钱庄的章,随时都能兑换,此事的问题却在于,这不是一个上任不久的侍郎所能得到的俸禄。
沈元柔将手中的拜帖,连带着飞钱丢进不远处的炭盆中,纸张被火舌舔舐,化为了齑粉,随后她缓声道:“你在我身边多年了,知晓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
“属下领罚。”
花影当即跪下请罪。
“悄声,”
她按压着额角,此时的裴寂手中卸了力气,沈元柔起身道,
“你去徐州,将裴寂的母亲安葬,再于京城为她立下衣冠冢。”
“主子仁慈,”
花影道,“那徐州新任知州……”
“新任知州到底是原谦的人,”
沈元柔不急不缓,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们扳倒裴氏,想吞下裴家私产,却不想自己的肚皮是否会被其撑破。”
“你不必管,原谦自会收拾她的鹰犬。”
在花影抵达徐州,悄悄安葬了裴寂母亲后,京城的衣冠冢也被立于北郊。
不同于前世的缠绵病榻数月,裴寂病了两日,便能打起精神来为她请安。
沈元柔刚下朝,那身绛紫色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不是说过,不用来晨昏定省吗,我这里不讲那些规矩。”
裴寂瞧上去好多了,只是面色还有些白:“裴寂做了些糕给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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