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策脸上浮起一层迷茫,“如果喀尔喀不再出什么纰漏,我应该可以在京城安稳度日。
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外派便是首当其冲。”
定宜和他走得近了,才知道王侯也有那么多的烦恼。
她不明白,他耳朵都糟蹋了,怎么还盯着他不放呢。
她忿忿不平,“一样是太上皇的儿子,您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喀尔喀不安分又不是您调嗦的,为什么把帐算到您头上?”
因为他母亲和喀尔喀休戚相关,他母亲得势时他子凭母贵,如今失势了,罪过自然也要他一力承担。
他看他攥着拳头怒发冲冠的样儿只觉好笑,“没什么,帝王家就是这样,受不受抬举全看身后势力。
兄弟们一样传承太上皇血脉,怎么分出伯仲,就看娘家根基。”
十二爷的头发松松拿珠带束着,晚风吹拂过来,鬓角几缕披拂在脸上。
他拿小指勾开,轻飘飘一个动作,把定宜看傻了眼。
她嘿嘿笑两声,“您的手啊,真是好看……”
他有点意外,“什么?”
她自己也吓一跳,这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他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吧!
她忙打哈哈遮掩:“那什么,我是说您手作养得好,不像我们这种干粗活的,往外一比划,木头疙瘩似的。”
他垂下眼来,把手伸直了自己打量,并不觉得有哪里称得上好看。
定宜一瞧就撑不住了,心痒难搔,赶紧别过脸去,看了看天色,喃喃道:“没察觉呐,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她一紧张忘了正脸对人说话了,结果王爷没看见,就问她,“上回看手相,你是真会看呢,还是糊弄人呢?”
她给问住了,结结巴巴说:“我……我当然会看呀,您没见我说得头头是道?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您,您是我恩人呐。”
他倒是带着三分迟疑,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不能多待了,相处越久马脚露得越多。
定宜忙又道:“天儿晚啦,我怕我们主子找我,还是回去吧!”
那就回去吧,十二爷站起来,袍角吹拂过她的手背,她心里一颤,莫名感到有些惆怅。
回到驿站的时候好些人都睡下了,偶见几个走动的,搭着汗巾拍着芭蕉扇,鞋头拿脚趿着,从檐下踢踢踏踏过去,大概是渴了,起来找水喝的。
她和十二爷道别,说:“您回去歇着吧,马背上颠簸一整天,骨头都快散了。
早早儿躺下,明儿奴才给您请安去。”
十二爷跟前沙桐早在门上候着了,出远门么,关兆京是府里管事,得留京持家,王爷身边由几个亲近的长随照应。
这沙桐是个太监,也是练家子,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既能伺候吃穿又能护着主子周全,比一般的戈什哈还要顶用点儿。
王爷一回来,他就上前迎了进去。
定宜站在门廊底下发了会儿愣,回下处去,钱串子他们是罚去睡马棚了,屋里还有四五个男人呢,还是不大方便。
四下张望,要不上房顶吧,挑个没人的屋脊凑合一夜得了。
正合计呢,正屋的门开了,七爷站在槛外那片菱形的光晕里,插着腰说:“上哪儿高乐去啦?鸟儿渴得张嘴呢,你倒好,差事不当,你想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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