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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他是心有不忍,千梵道,“佛渡魔,不除魔,你且放心。”
图柏哼一下,“我不是担心它,我怕对它动手,伤了你的功德。”
千梵十分喜爱他懒散的样子,很想伸手摸摸他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不过忍住了,微微颔首,低头念起经文,在水鬼的身上摸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扯住了一截红线头,慢慢往手心回收起。
随着他手心的红结绳一点点抽了回来,在图柏眼里,那只俊朗苍白又固执凶恶的鬼就随着这根红线被千梵收进了手心。
最后消失前,它又化成七年前英俊潇洒飞扬年少的赵家小王爷,在自家后院里拎着剑扫下一地的落叶,回头看见来人,笑嘻嘻道,“杨文晏,我练好了剑,没人敢欺负你,谁碰你一根指头,我就剁他一只手,谁说你一句不对,我就缝了他的嘴。”
那时杨文晏会耐心的说,“小王爷,为君者不可滥杀无辜。”
赵小王爷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你跟杨叔叔一样唠叨,我知道了,只要他们不欺负你,我也不会动手的。”
红线的另一头凭空垂了下来,地牢里阴冷潮湿的腥味慢慢散去,清瘦的男人抱着黑瓷坛,紧紧盯着千梵手里的红结线,在千梵全部收起时,他冷漠死水般平静的眸子颤动起来,泛起一阵激烈的涟漪。
他忽然哽咽哭出来。
“不到十年,还不到,大师,还不到十年。
不到十年,他还可以轮回投胎,对吗?”
图柏替人回答,身体前倾,眯起眼,“对,这回我们说点实话吧,杨先生该不会真以为一只鬼就能替你承担所有的罪名,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追究吧。”
杨文晏哭的声音沙哑,闭上了眼,“我知道,我有罪,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马车夫突然暴躁的马,木寂道士蛊惑许本昌杀了小石头的话,假道士惨死残肢分离的尸首,亲手编织淹死何强的猪笼……赵璟都是为了他。
图柏黑漆漆的眼沉沉看着杨文晏手里的黑瓷坛,刀削般的唇角勾起薄薄的笑,“杨先生,人死后能成怨鬼的可能性有多大?不会这么凑巧你身边就有一只阴魂不散的鬼替你报仇吧。”
杨文晏沉默了,与他对视,镇静,阴郁,冷漠。
图柏勾唇笑,露出一颗尖尖骚气的小虎牙,用野兽捕食的目光幽幽看着他,“赵王爷当年猝然病死,不是意外吧,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死的人是赵璟呢,谁能想到自己亲手溺死的可恶的犯人正是自己儿子呢,这对赵王爷打击很大吧。
报仇的感觉好吗,先一点点折磨他们,让他们万念俱灰悔恨不已,将血淋淋的人心反复的削剐,让赵王爷痛苦不堪,让何强和许本昌互相残杀,内心煎熬,悔不当初。”
杨文晏漆黑的眼珠里浸出淡淡的讥笑,“我爹、我妻儿是为了天下人而死。”
“很大公无私。”
图柏叠起修长的双腿,靠回椅背,歪着脑袋,用指尖抵着太阳穴,“你气死赵王爷,杀了污蔑你爹的下人,路上对你出言不逊的假道士也不放过,杨文晏,听说你家世代都是读书人,看过的书不少吧,四书五经、春秋大义,魑魅魍魉…”
杨文晏脸色微变。
图柏道,“让我看一下你手里的黑坛子吧。”
杨文晏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
图柏眯起眼,像叼住肉的狐狸,根本看不见小白兔的纯良可爱,“除了骨灰,还有什么?”
他朝千梵使个眼色,后者手里的红结绳柔韧收缩,眨眼就将冰裂纹黑瓷坛卷到了手里。
杨文晏目呲俱裂,“还给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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