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大将道:“怪不得,凡间也常常回避这方向,我那人类妻子也在这个方向,教我到哪里去回避才好呢?真是恼人。”
他想到海生花,她住的拢玉馆倒是在东边,只恐凌月仙姬想:你久不来此,今天故意选取回避中神的日子,一到就转赴别处——这倒是对她不起的。
海生花最近很忙,莲君的事,对于城堡里下人的震慑无疑是巨大的。
一时间众媵侍都惶恐不安,惴惴不安,生怕哪天自己也遭遇同莲君一样的厄运。
海生花将计就计,趁机将那些媵侍们敲打一番,随后又叫新来的侍女藕官散了些压惊的钱币下去,下人诺诺谢恩。
这一招恩威并施是否奏效尚不能得知,但至少现在镇住了她们,最好老实服帖地侍候办事。
海生花曾偷偷听到下人嚼舌根子,城主在与先夫人成婚后爱上一个大贵族的女儿,纳她为扬子殿女御,并与她育有一女,先夫人难产去世后,他便立刻立扬子殿女御为继室夫人。
先夫人死后,每次举行法事,城主必派人吊唁,抚慰优厚。
只有扬子殿夫人等后院妃子,至今还不肯容赦先夫人,说道:“做了鬼还教人不得安宁,这等宠爱真不得了啊!”
城主虽然有十六夜公主侍侧,可是心中老是记惦着海生花,不时派遣亲信的女官及乳母等到拢玉馆探问女儿的情况。
每次海生花提起先夫人,城主都沉默不语,顾左右而言他,仿佛在回避什么不堪的往事,她也懒得说什么,毕竟如今她能依傍的也只有这一城之主了。
海生花自认足够聪明,明白一个男人的愧疚足以让她站稳脚跟的道理。
所以隐忍不发才是多年来苦修的绝技,卑微懦弱、唯唯诺诺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立誓要抢走一切属于十六夜和扬子殿夫人的东西,死亡是解脱,但她要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尝尽失去所有的滋味,被囚禁在细细折磨刀刀凌迟心绪的牢笼,沉浮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这日卯时,海生花被腹中一阵绞痛疼醒,身上虚汗淋漓,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还没调理好的身子虚弱得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得咬着牙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强行入睡。
忽闻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踏在她的心尖。
海生花警惕地睁开眼,微弱的曙光透过薄纱照亮来人的侧影,有着雪白色毛绒绒尾巴的犬妖出现在室内,白底青纹的衣摆划过,银色长发飘散如瀑布,在空中闪烁着点点的淡光,带着王者特有的霸气,沉稳向她走来。
“犬……犬大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嗯,是我。”
他蹙着眉头俯下身,伸手摸了摸她汗涔涔的额头,担忧地低声说:“冥……十六夜说你中了紫情花毒,我特意来看看,没想到这么严重。”
“没事,不过是小病。”
海生花又强撑着想坐起来,奈何浑身软绵绵的没劲,差点倒下,犬大将忙扶住她的肩,侧身坐在榻沿边,让她倚靠在他的怀中,枕着他宽厚的胸膛,感受强健有力的心跳。
她在他的视线中鼻尖泛红,双眼水光点点,两三根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一侧,狼狈却让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