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死于不知何处射来的流弹,甚至没能见证自己基因之父生命的尽头。
他因此生出了怨懑与厌弃。
然后又是枪弹声,嘶吼声,链锯武器的运作声,能量武器的充能声。
这些是他熟悉的、战场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身处于伊思塔万5。
绝望立刻涌了上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赶上——生于近万年之后的他,怎么可能及时赶到一场万年前就已尘埃落定的谋杀现场呢?
可难道他要就此放弃吗?就让他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基因之父被叛徒枭首吗?
沸腾的情绪翻涌着驱策他的脚步,但一根理智的弦仿佛陡然出现,随之而生的质疑将他紧紧地拽在原地。
他因此莫名地停了下来,如同礁石般伫立在奔涌向前的人潮之中。
真的应该这样做吗?
我为什么在这儿?他想。
我为什么会身处于一个自己不可能见过的战场?我为什么知道我不可能见过伊思塔万5上发生的一切?我——我是谁?
();() 然后,在费鲁斯·马努斯的鲜血再一次泼洒至天际时,一记重锤落在了他身上。
他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攻击,只知道自己的躯体在动力锤陡然爆发的分解力场之下四分五裂,他的眼前也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但他想起来了:
我是马尔坎·费若斯。
我是钢铁之手战团的钢铁圣父之一。
我生于人类的第四十一个千年,服役于人类的第四十一个千年,然后一直延续到第四十二个千年。
第四十二个千年的我,不可能追得上一柄在第三十个千年劈下的长剑。
理性分析得出的结果令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痛苦,但他知道这是正确的。
逐渐回笼的记忆告诉他,他不能被困在这个他无能为力的幻景之中。
他还有一艘千疮百孔的战舰,一些刚刚经历过舍离仪式的原铸兄弟,以及一场战斗需要照管。
最后一次的枪弹声,嘶吼声,链锯武器的运作声,能量武器的充能声。
马尔坎·费若斯在他所熟悉的战场中睁开了眼睛,强忍着往众人所向之地看过去的欲望,如同任何一个合格的钢铁之手那般,迅速而谨慎地观察了战场。
他的心在呼唤他继续向前,但他依然斩钉截铁地向后转身,艰难地分开人群,逆着潮流向战场之外走去——在钢铁般坚硬的理性的驱使下。
遥远的距离之外,剌人之剑再次落下。
在这个距离中,理应无法听见的鲜血泼洒声清晰得仿佛就落在他的耳边,原体濒死的咆哮再一次地响彻于战场之上。
但同时,逆着人潮行走的钢铁圣父也听见另一个声音:一声饱含疲惫、歉意与欣慰的喟叹,仿佛从至高至远处落下,又至清至明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做得很好,马尔坎·费若斯。
情感与理性的平衡,这是一条理想的道路,一件我也未曾做到的事。”
那个仿佛直接刺入了他灵魂的声音这样说:
“还有,我很抱歉。”
在某种莫名冲动的驱使下,费若斯仅剩的、完好的那一边眼睛,因此而落泪了。
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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