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笑的是——“宫里这三位,都没本事帮宋家,比如赏赐绸缎的事,根本是给宋家添乱。”
阿蛮笑道。
裴行昭莞尔,“谁说不是呢。”
阿蛮又道:“瞧着贤妃的做派倒与那二位大相径庭,有时候瞧着根本是赌气较劲,是什么缘故?”
这事情,阿妩很清楚,便将话接了过去,“贤妃不过是为双亲不甘心。
贤妃的父亲当初高中榜眼,在翰林院行走,学问上文采斐然,处事也颇有章法。
“后来宋老太爷病故,他守孝,过了孝期,又被太皇太后、宋老夫人找辙拘在了家里,之后多年,只能打理些庶务。
“这也罢了,好不容易抚养成人的掌上明珠,又被送进东宫,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过活,心里得是个什么滋味?贤妃又岂能不意难平?”
“这是什么缘故?”
阿蛮睁大眼睛,“贤妃生父是庶出?”
阿妩点了点头。
裴行昭道:“宋老夫人跟裴老夫人应该很聊得来。”
顿了顿,又道,“宋阁老想上位,先把耽误的人才交出来再说。
你们记得提醒我,得空了让皇帝敲打他一番。”
二人称是。
.
周身疼得撕心裂肺的罗大老爷醒来时,对上的是哭得双眼通红的罗大太太,费了些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竟已身在诏狱。
诏狱是什么所在?
饶是骨头最硬的英雄汉,出去时都得褪一层皮,没个一半年是恢复不过来的。
以他这身板儿,这里的锦衣卫捎带着对他动动手,他都撑不了多久。
罗大太太说了裴行昭的意思。
罗大老爷痛定思痛,再无二话,挣扎着爬到备有笔墨纸砚的桌前,酝酿措辞,准备书写口供。
要提笔时,发现妻子站在一边,还有犹豫之色,他不由恼怒,“杵着做什么?不是要你也写么?”
“是,是要我也写。”
罗大太太微声道,“只是,怎么个写法?写哪些事?”
“写哪些事?”
罗大老爷恨不得甩她一耳刮子,“还有你挑挑拣拣的余地?你是不是瞧着我死的慢?嫌你自个儿死的慢?”
“你别急,”
罗大太太仍旧微声道,“我是要问你,那位的事也要写么?要是写了,落得个两头一起惩戒我们可怎么办?那位可不是我们的亲戚,万一听到风声,派人来这儿把我们灭口也未可知。”
罗大老爷满腔火气,却也不得不压低了声音,“黛薇、红柳、付云桥都说出来了,宫里那位怕是早就把我们查的底儿掉了,再有所保留,便是掩耳盗铃,只让她觉得可笑亦可憎!
把我们关到诏狱是什么用意,你还不明白?她不在乎是不是亲戚,不在乎因为亲戚的事儿颜面受损。
你是猪脑子不成!
?”
罗大太太顾不上被他责骂的恼火,只说重点:“我犯嘀咕的是那位,那位就是好开罪的?介入官场至今,足足十多年了。”
“那位在别院被三亲六故磨烦得狼狈不堪,产业的大头都被抄没了,能不能回到朝堂都不好说。”
罗大老爷用尽所有的忍耐,克制着不发作,“我们赶紧知道什么说什么,也算是对宫里那位将功补过了,女儿外孙女听到消息,一定会为我们求情,好歹能活。”
他到此刻,并不知道他的儿女已经服下送命的药,也做梦都想不到,正是他的女儿最先把罗家抖落出来的。
罗大太太想想夫君被责打时那个恐怖的情形,再看看他此刻的遍体鳞伤,也就没了那一分疑虑,在他对面坐下,到底是忍不住嘀咕:“你怕了那位多年,局势一下子逆转,我怎么转得过弯儿来?宫里那位这样行事,谁知道皇上朝臣会不会不满,就此难为她?这说到底,女子摄政,到底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接受的?前几日是那位受挫,今日保不齐就是她。”
到这会儿还说这些废话,罗大老爷只恨,裴行昭责打的为什么不是她,“你要是再犯蠢,就给我找狱卒,换到别的牢房去,省得我气急了先把你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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