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秋只轻轻蹙了下眉,坐在凳上并没起来,夹了个金乳酥,拨了些丁子香淋脍在自己碗里,悠哉地吃。
顾慈暗暗吃惊,询问地望向戚北落。
他只捺了下嘴角,并无太大反应,显然已经很习惯了。
顾慈无语,今日这情形,怎么瞧着比上次花宴还麻烦
一片整齐的问安声中,宣和帝缓步入内,神情平静柔和,气韵清雅,濯濯如春柳,同皇后的雍容华贵截然相反,并无帝王架势,仿佛就只是个寻常大家子弟。
“都起来吧。”
他抬抬手,余光瞥见屋子里唯一一个旁若无人地坐在凳子上,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面色一沉,又觑了眼桌上的筷箸。
自己都进来这么久了,换成别宫妃嫔,这会子早就命人添好碗筷,让出首席,笑盈盈地侍奉他过去,只有她
宣和帝倔脾气上来了,黑着脸,负手在背,就站在那,八风不动,跟她杠上了。
可岑清秋比他还沉得住气,吃完了金乳酥,又慢条斯理地去吃醉蟹。
纤纤十指在蟹壳上翻飞,才染的丹蔻衬着蟹肉越发诱人。
宣和帝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收回目光,又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先开口“皇后,朕来了,你还不出来接驾”
“哦。”
陈清秋终于肯抬眼瞧他,吃一口蟹肉,还是不动弹,“陛下是来臣妾的”
宣和帝睨她一眼,有些不愿承认,“朕只是刚好路过。”
“哦。
那陛下路过完了吗”
“路过完了。”
“那就请陛下赶紧走吧,臣妾还要招待客人,别叫人家等急了,不高兴。”
说完,岑清秋又继续埋头苦吃。
底下人暗笑,竟一点也不害怕。
这场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帝后两人素来一见面就掐,可从没真掐出个好歹来。
每次都是皇帝输,但他也从没急过眼,回自己窝里憋屈几日,再气势汹汹地杀回来,然后又被怼得找不着北。
倒是客人顾慈抖了抖,她还真不急,更没胆子在皇帝面前着急抬眸,宣和帝眼睛正好转过来,眼神里带着怒,像是在说“你多事了”
。
顾慈心里打了个突,忙低头要跪下。
他却先调开目光,去戚北落,视线在岑清秋身上转了圈,最后回到顾慈这,笑道“你便是这臭小子每日都要念上八百遍的顾慈”
底下又是一阵窃笑。
顾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捏着帕子,尴尬笑笑,侧眸怨怼地剜了眼戚北落。
戚北落抵唇咳嗽一声,颊边闪过一抹红晕,偏头假装窗外风景。
“人瞧着不错。”
宣和帝点头道。
那厢岑清秋剥蟹的手一顿,仰面,终于拿正眼过来,阴阳怪气地笑道“陛下瞧柔弱的女子都不错,臣妾瞧着,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话指桑骂槐,明里在说顾慈,暗地里指的却是凤雏宫里的那位,酸味甚浓,满屋子的人都闻见了。
顾慈低头绞着帕子,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袋上。
别因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真把亲事搅黄了呀
不知不觉,手又被握住,捏了捏,她抬眸,戚北落笑着朝她抬抬下巴。
她诧异地循着望去,心头蹦了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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