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阳侯府里腌臜事不少,但世子谢砚却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真君子。
此人松姿鹤骨,如圭如璋,年纪轻轻便接管了侯府,又兼天子近臣,东京城世家子弟无人能望其项背。
“这种瞒上欺下的事若告到世子面前,叫她们好受!”
“别!”
姜云婵听到“世子”
二字,一个激灵抓住了夏竹的手腕。
如同陷进旋涡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着,攥得粉嫩的指尖没了一丝血色。
刚刚那场噩梦再度浮现在脑海里,梦里太过荒唐晦暗,姜云婵看不清梦中人的容颜,可那人叫她“妹妹”
。
除了侯府上三位公子,谁还会如此唤她?
虽说梦境当不得真,可终归被吓了一场,姜云婵需得缓缓神
况且,婆子们说的话也有半句是真,她与谢砚的门生的确……
姜云婵指尖扣进手心,垂首摇头:“世子事忙,以后不必再去叨扰他了。
再有三日我便要嫁与淮郎,无谓再为此间人和事纠缠费心。”
姑娘生得玉软花柔,提起郎君耳垂漫出淡淡的粉,一双似泣非泣的丹凤眼含羞带怯,像窗外新开的桃花,秾丽中带着几分青涩,让人不免心生怜爱。
也正是因为如此,姑娘寄住在府上这十年不仅被人暗地里使绊子,也没少被色胆包天的人觊觎。
她事事谨小慎微,生怕一时行差踏错便被人糟践了去。
可姑娘到底身份卑贱,指望侯府为她说一门正经亲事是不能了,这才打起了谢砚门生的主意。
常借着向谢砚问安,偷偷去相看品行好才情高的门生,只求嫁到寻常人家为妻已是极好。
她苦心经营了两年,幸而天可怜见,相中的郎君顾淮舟今年竟中了状元。
郎君也不负她心,做了官立了业,便立刻上门求娶她,给足了排面。
只是她与顾淮舟一直都是偷偷来往,侯府无从知晓。
当两人携手双双立在世子面前求成全时,莫说侯府上下,就连世子也怔了须臾。
他们为防有人暗中阻挠婚事,还特意选了侯府宴会时,当着京城诸多贵客的面诉衷情。
这不亚于把世子架在火上烤,逼他当众应允。
世子是这府中唯一待她亲和之人,她却瞒了他逼了他,哪还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再坚持三日吧。”
所幸三日后就可以离开侯府了,从此与这里的一切就一别两宽,互不相干。
思量至此,姜云婵心头生起雀跃,满怀期待往窗外眺望一眼:“算着时间,淮郎已有九日不曾来侯府了,不知在忙什么。”
说起来,自打去年两人表白了心意,顾淮舟几乎隔天就会借故来府上看她。
就算不来,也会托人送信叫她宽心。
这次倒奇怪了,自世子首肯了他们的婚事,顾淮舟就再未上过门,连个音信也无。
偏生姜云婵近日还噩梦连连的。
夏竹瞧姑娘愁上眉头,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搓了搓:“姑娘放宽心,姑爷乃天降文曲星,自有上天护佑,定然平安顺……”
轰隆——
天边,一声闷雷剪断了夏竹的话。
寝房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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