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和尤老爷也早就起了身,在花厅里坐着了。
张友士到的比她们俩还早,三个大人正坐在那儿喝茶闲聊,见到姚珊和二姐儿相携而来,倒是不由得同时停住了话头,觉得眼前一亮,如同忽然见了一对儿穿红着绿的雪娃娃一般。
原来因着过年,姚珊和二姐儿都换上了新衣服。
一式儿红色的羽缎面小袄,配着水绿的绸子面棉裤,都是余氏亲手做的,手工又精致又细密,活计做的又秀丽又暖和,陪衬着姚珊和二姐儿一对粉妆玉琢的人儿,真真好看的紧,愈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小玉人儿。
给三位长辈这么盯着看了半天,二姐儿犹自是有些不好意思,姚珊却仍是大刺刺地,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倒是让余氏和尤老爷暗暗扼腕叹息,将来不知又便宜了谁家的小子去。
唯有张友士捻须浅笑,暗暗点头,怕是心里又再念叨着什么“此子非池中物”
之类的东西了。
可惜您老也有看花眼的时候,咱其实就是老黄瓜刷了绿漆,沾了开了作弊器的光来的。
万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了,您老可千万别怨我。
姚珊默默吐着槽,一面却早规规矩矩地跟着二姐儿同三位长辈磕头拜年。
因着大年初一在宁国府纷纷乱乱地过了,大晚上的回到家里也没有什么心情了。
故而这初二早晨,竟似顶了初一的缺,被尤家弄成个正经日子一般地过了个年。
尤家一家四口,加上姚珊的师父张友士一共五位,欢欢喜喜地吃了饭,倒也算是热闹。
饭罢收拾了,众人又在厅中闲聊,没多一会儿,早有下人来禀告,说是贾府的人过来了。
姚珊想着,这大年初二习俗是给岳家拜年,既然是贾府来人,姐姐尤氏才刚产子,还在月子里吹不得风,那大抵就是贾珍来了。
尤老爷和余氏也早已经猜到,忙叫赶紧去请,又过了片刻,果然见到是贾珍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来了,身后还乌泱泱地带了一大群伺候的人,看着倒是比尤家一家子主子下人加起来还多。
这两位进来了,自然还是先见礼。
因大过年的,又算是自家亲戚,尤老爷和余氏也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二姐儿和姚珊便也都没有被命令入内回避,就这么着正式跟贾珍父子见了面。
贾珍是早就见过了的,那小少年,自然便是他的庶嫡长子贾蓉了。
早就耳闻贾珍对这个前头夫人留下来的儿子向来是没有什么好声气的,这还是大过年的,他对着贾蓉说话,都并没有十分的耐烦,倒是让余氏看着心里有些不落忍。
啰啰嗦嗦行了一堆礼下来,才各自安坐。
丫头们又奉上茶来,贾珍忽然想起姚珊和二姐儿也是贾蓉的长辈,方才她们俩躲在后头,离得远,竟然就那么着混过去了。
这位珍大爷大约是想着这似乎不太妥当,于是贾蓉那苦逼孩子便给他命令着又单独来磕头。
“还不快见过你二姨、三姨,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糊涂东西,赶紧过去磕头。”
余氏和尤老爷见到贾珍颇有些横眉立目的,连忙出声劝慰了几句,无奈贾珍素来如此惯了,反说不算什么,儿子素来要如此教训的,愈发鼓起眼睛瞪了贾蓉几眼。
转头却又满脸堆笑,说起新生的儿子,各种眉飞色舞的,弄得余氏和尤老爷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诸多关心。
到底是自己闺女亲生的外孙,跟眼前这个前头姨娘夫人留的儿庶子,那自然是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