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四郎的哭声早停了。
他顶着红肿的眼睛,屏住了呼吸。
姜鸾竖起纤长的食指,“最重要的一件事,覆灭了你卢氏家族的,不是裴中书,也不是朝廷,是卢氏自己做下的恶事覆灭了自己。
你心里的什么家恨啊,报仇啊,种种歪心思磨平之前,我是绝不会放你出去的。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处院子里好好的想。
想明白为止。”
“等你想明白了以后,再来找我。
告诉我,你于我有何用处。
只要你是得用的人,我不仅可以放你出去,还可以把你的名姓还给你。”
说到这里,姜鸾已经不耐烦再说下去,起身往门外走。
“言尽于此,卢四郎。
你这处院子实在太偏远,我吐够了。
以后能不能再见面,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出城上山花了两个时辰,她在别院里统共待了不到半个时辰。
下山的时候,依旧是同样崎岖的山道。
姜鸾连午膳都不肯吃,就怕进食了再坐车,半路又给吐出去了。
秋霜替她撩起布帘子,她带着风帽手套,按着咕噜噜叫的空肚皮,手肘搁在车窗上,无聊地盯着山道两边覆盖着白雪的野林子,偶尔有一只松鼠从山林间窜过去。
裴显不疾不徐地跟车随行,“殿下今日特意赶了两个时辰的远路,进山看你的狸奴爱宠,看得可满意?怎么不多待一阵?”
姜鸾没什么好瞒他的,小巧的下颌撘在手肘上,懒洋洋地冲着外头说,
“爱宠大发脾气,哭得我心烦。
我跟他直说了,他如果再想不通,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我真把他一辈子搁山里。”
裴显勒马缓行,不咸不淡道,“殿下怎的如此没耐心?耐心不够,可蓄养不好爱宠。”
“得了吧,裴中书。
我把卢四郎一辈子搁山里不管了,最高兴的是你才对吧。”
“怎么会。”
裴显答得滴水不漏,“奉了殿下的托付,又得了重金酬谢,臣必然好好照顾殿下的爱宠。”
姜鸾怀疑地瞧了他好一阵。
“我把卢四郎从你的兵马元帅府弄来,转了一圈又还你了,其实也没碍着什么事,还分走了我半窖子金。
裴中书,老实跟我说,你出城气了一路,气得该不会是这件事吧?”
裴显还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答话套路,“臣没什么可生气的。
殿下天天犯的大事小事数不清,为了卢四郎这点小事就生气,不至于。”
姜鸾趴在车窗上,戴着风帽和暖耳的脑袋往外探,越瞧越不对劲,试探地问了句,“真不气了?那就打个商量。”
她跟他商议着,“你别恼文镜了。
他这些天对你愧疚难安,我看他人都瘦了一圈。”
裴显抬手挡住一根横伸过来的松树枝,“殿下进去车厢里些,刚才差点被山间树枝打到了。
殿下哪里看出臣恼火文镜了?这些天偶尔见面,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姜鸾把风帽往下拉了拉,挡住树枝簌簌落下的积雪,
“是,你不止重话不曾说过一句,见面了你根本连一个字都不说,眼风都不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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