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微微错愕,有些猝不及防,“不是要等刘大人母亲寿宴再离开嘛?”
刘大人母亲寿宴在七月初六。
王书淮眉目清凌凌盯着她的脸,一如既往神色淡淡,“两淮转运使为人刺杀,我需提前出发。”
谢云初就不意外了,无论前世今生,王书淮像是一颗永不停歇的陀螺,哪块苦头难啃,他便去哪儿。
前世她不能理解,总是埋怨丈夫不能陪她,如今倒是释然,各自安好不好么,他有他的宏伟天地,她亦有她的锦绣前程。
谢云初脸上不带半丝不舍或忧心,反而是敞亮地嘱咐,
“那二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夜里行船,乘势睡一觉。”
仿佛他不是远行,仿佛他过几日便可归家。
稀松平常。
王书淮心里涌上一些无可名状的情绪,千丝万缕地缠着,绞着,他甚至来不及去分辨是什么,理智已告诉他,这才是他王书淮的妻子,任何时候绝不拖泥带水,任何时候总能替他守好后方让他义无反顾奔赴。
“你也是,”
清冽的目光不经意往东厢房落了落,沉哑道,“也照顾好珂儿。”
谢云初换了个姿势倚着廊柱,青丝被拂,露出那张脸皎月般的娇靥,她脆笑,“等二爷回来,珂儿必定能跑能说,届时更可爱了。”
王书淮长眉垂了垂,回想女儿憨笨的模样,也跟着弯了弯唇。
这一场告别很是温煦,平常。
风雨欲重,好像也没有其他可交待的了。
王书淮往后退了一步。
谢云初知道他要走了。
二人被一道月洞门隔开,被雨雾相隔,谁也没跨过那道槛,仿佛立在两个世界,一个如同嵌在华庭彩绣下的一幅美人画,一个携满身风雨,将满院的灯芒风月披在身后,只身远行。
谢云初目送那道清隽的身影,一点点消融在风雨中,神色渐渐恍惚。
前世这样的情景太多太多,多到她已麻木了,已心静无澜。
她已不记得那一生是与他相见更多,还是告别更多。
那一个又一个冷冰漫长又难熬的夜,是寂寥人生里唯一的底色。
可贵的是她现在已解开桎梏,不再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漫天的雨浇下来,谢云初仰目迎视,雨滴化作碎光跌在她身上,她似翩翩化蝶。
这世间唯一能令人执迷而不悔的就是好好爱自己。
第38章
长公主与国公爷在府上住到初五方打算回宫。
初五这日夜里家宴,国公爷唤来几位少爷考察功课,长公主由女眷陪着说话。
许久不曾露面的王书仪也过来了,她神情低落萎靡,不似往日活泼。
因着七夕将至,国公府上下扎满了彩灯,各人均献了一盏花灯给长公主,其中有人作诗,有人绘画,还有人弄个哑谜让长公主猜,几个孩童在廊下玩烟花,每每也是这个时候,长公主方享受着天伦之乐。
她也忙,忙不完的朝政。
王书琴唤着王书雅与王书仪在南窗下扎彩灯,等着七夕这日放去河面上祈福。
四小姐王书雅有些畏惧长公主,头也不敢抬,闷声不吭绣花,三小姐王书仪则出神地捋着丝线,王书琴唤她一声,她便动一下。
长公主问谢云初,“你父亲与明夫人的婚宴定在哪一日?回头我也好遣人送一份贺礼。”
谢云初回道,“正是两月后的九月初八。”
长公主吩咐朝云记下。
目光就这么落在窗下三个姑娘身上,“书琴婚事还未定下?”
当年王书琴为了柳家那门婚事闹了很大的脾气,长公主有些不高兴,对这个孙女疏远了些,如今物是人非,柳家的事尘埃落定,想必王书琴也释然了。
长公主这么一问,三太太不免忧心,长公主眼里的婚事不是儿女情长,更多的是利益牵扯,三太太私心希望女儿嫁一个合心意的人,长公主骤然提这么一出,难保不是看中某个门户,打算政治联姻,于是便替王书琴回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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