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帷帐深处,光线昏暗中,阿蘅深深陷在软软的被褥里,身上盖着软被,微微的月光下能看到她下巴尖了些,眉心微微的蹙着,他手指颤抖着,只觉得半晌胸口一小把的热气缓缓上浮,终于忍不住轻轻去抚摸那仿佛泛着玉石光芒的脸。
阿蘅却睁开了眼睛,她原本就睡得不沉,独孤晟手指才触到她脸她就惊醒了,看到有人,她一贯沉稳惯了,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尖叫,独孤晟却怕吓着她,连忙低低道:“是我。”
阿蘅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十分意外,她白日见到顾旷作为使团团长出使,早怀疑独孤晟要做什么,跑到燕军中做一个小兵的事情他都做过,趁着使团贺寿潜入也不奇怪了。
她手轻轻撑起身体,却小心地让被褥仍盖着自己下半身,只半躺在大迎枕上,低声道:“母后的身体如何了?”
独孤晟身子隐在黑暗中,面上喜怒不现,低声道:“已恢复安康了,你……莫要挂心。”
阿蘅伸手理了理垂下来的乱发,难掩疲惫,低声道:“你还来做什么,我一切都好……你都忘了吧,咱们相安无事不是挺好么?”
独孤晟却忽然俯下身来伸手去理她那长长如瀑的秀发道:“那天……不是梦吧?”
声音微微发抖,心里却一片澄明,纪容说的话,那天他们逃亡的种种,四个月,一切的一切在他心中萦绕,他洞然一切,通明透彻。
阿蘅很明显怔住了,忽然往里头缩了缩身子,让自己更陷入被褥中,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独孤晟颤抖着问:“那一天到现在,刚好四个多月……”
他忽然伸手探入被褥,准确无比地覆在了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阿蘅吃了一惊,却躲闪不及,那温柔的大手覆在她只穿了一层薄薄丝绸中衣的腹部时,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脑子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合适,独孤晟却忍不住微微在那隆起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阿蘅仿佛被那摩挲惊醒了一番,手一推霍然将他手摔开,往床里头更躲进去了一些,寒声道:“你无礼了!”
独孤晟颤声道:“那不是梦,是不是?我……有孩子了?”
他眼睛发热,那几个柔软炽热的字吐出来,肺腑间酸软一片,从中小心翼翼地开出喜悦而不敢置信的花来,他小心翼翼的闻着那柔软身体上传来的幽香:“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他手上仿佛仍带着那轻薄的丝绸下隆起的温热光滑的手感,是我的孩子……我的……
他从来不知道喜极而泣是什么滋味,这一夜他满心的小心翼翼的喜悦荡漾在胸怀之中,他准确无比却温柔地逼近了阿蘅,抱住了她,仿佛仍然在那一个梦中里一样,牢固而温柔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阿蘅恼怒地挣了挣,发现无济于事,寒声道:“这是我的孩子!
和你没关系!
放开我!”
独孤晟听若未闻,仍然仿佛抱着千金一般的抱着她,低声喃喃道:“这是我的,是我的,阿澜,阿澜,是我们的。”
泪水滚滚落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喜欢得热泪流个不停,泪水滚烫地落到阿蘅脖子上,挣扎着的阿蘅停止了挣扎,垂着头等了一会儿,等独孤晟安静下来,才低声道:“我会好好养大他的……你……还是回大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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