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达县一共十个公社,蓝甸和土房子公社离得很远,要不是老孙提前跟各公社派出所打了招呼,让一有情况就来通知他,值班的公安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老刘,你们这边有人去过土房子公社吗?”
老孙急了。
赤脚大夫摇头,“我听你的劝,没让俺们大队得病的人到处走,县医院的大夫亲自来村里坐的诊,没听说俺们这的人去过那里。”
项海澜拽了拽老孙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先把人支走。
老孙会意,打了值班的同事和赤脚大夫,带项海澜和张喜红来到山下一个避风的草垛子后头,“海澜,到底咋回事?为啥要叫来这位女同志?”
张喜红神情紧张,对项海澜怒道:“我不认识你,你想干吗?”
项海澜目光直视女知青,直到她受不住,眼神开始躲闪,才开口解释,“孙大爷,我怀疑她跟孟大队长的死有关。”
七十年代的农村也别讲什么程序正义了,没时间磨叽,她今儿个就越俎代庖一回,提前给这个年轻姑娘定个罪,来一个下马威。
张喜红心理素质不行,面上的惊慌大于愤怒,“你血口喷人!
我没杀人。”
这点道行怎能骗过久经战场的老孙,沉下脸的老公安威慑力十足,“张知青,你现在说出来,兴许还能挽救,硬憋着,酿成大患,谁都救不了你。”
半山坡上传来孟家人的哭声,经风一吹,变了调,格外得凄厉,听得人心头慌。
小张双手拧在一起,大拇指拼命地掐着虎口,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没坚持住,崩溃地大哭,她没出声音,拳头怼在嘴巴里,把肉都咬破了。
项海澜从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如此绝望的神情,连当初要自杀的周音都没有她的表情深刻。
抬手把张喜红的手从嘴里拽出来,从兜里掏出干净手绢,帮她把咬破的伤口绑好了,项海澜声音柔和了些,“说出来,咱们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张喜红终于止住了哭泣,抬头看向半山腰正在忙碌的丧葬现场,眼神充血,恨不得把那个新隆起的土包里的人挫骨扬灰。
“姓孟的死了活该,……”
她因为激动,语很快,没用上两分钟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
项海澜和老孙听完,却久久无语,心情十分复杂。
还是躁动惹的祸。
姓孟的队长风流成性,早就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张喜红,用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引诱她,一开始张喜红不屑于搭理,但身边人都坐不住了,大家都在想办法回城,她家里实在没关系,走投无路,半推半就从了老孟。
结果可想而知,老孟哪能弄来名额,不过是玩弄小姑娘的手段而已。
最坏的情况生了,张喜红怀孕了,贪心的老孟想把人迁到隔壁县城,让小姑娘把孩子生下来。
张喜红再次走投无路,去百货大楼杂货柜台买自尽的耗子药时,被人“捕获”
了。
“你真没看见给你塞纸条和虫子的人吗?”
项海澜眉头收紧,追问道。
女知青摇头,“我吃药前想整理下东西,掏兜时才现的纸条和装跳蚤的小瓶子。
去程和回程的路上我都没接触过别人,肯定是在买耗子药时被塞的东西。”
百货大楼从来都是人挤人人挨人,张喜红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项海澜对老孙微微点了点头,经此一事,特务的存在已经毫无疑问。
他的作案手段升级了,由亲自动手,变成教唆别人行动。
他塞给张喜红的小纸条只写了一句话,“把虫子用在你的仇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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