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倚梅园,按理说也该是长安城最赏心悦目的梅园才对,然而江窈不知道是强迫症发作还是怎么回事,细之下,正儿八经开得浓烈馥郁的三三两两,大多数含苞待放,要不就是蔫了吧唧。
而这三三两两里头,又有一大部分是开在树杈顶上的,这可让江窈犯起难来。
她虽然不在乎爬着个木梯去剪枝,但她现在总不能凭空再变个木梯出来。
失策,失策啊。
她以为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万万没想到还是翻了车。
江窈挪动着慢蹭蹭的步伐在倚梅园晕头转向转了大半圈,现在不仅是罗袜湿透,连带着她的裙裾都渐渐沉重起来。
她痛心疾首,只好吃力的垫起脚根,努力去够在她来有一线希望的梅花枝桠。
银剪子被人轻易夺去,干净修长的一只手,骨节分明,在她来就是造物主的恩赐。
下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心疾首,一回头居然会不期而然撞到谢槐玉漆黑的眸子里,她才不要承谢槐玉的情呢。
谢槐玉神色清隽,眉眼溶在雪色里多了一抹流光。
江窈一时间怔了怔,就这么静静的着他将梅枝插到自己怀里的瓷瓶里。
谢槐玉挑了挑眉,见她不为所动,大有一副要去捞她腰上别的穗子的架势,替她将银剪子重新挂好。
江窈当即从他手上抢回银剪子,她腮上染着浮想联翩的酡红。
谢槐玉的眸光先是拂过她鬓间、眉心,清瘦纤细的腕骨覆在瓶面上,最终落在她沾着湿意的裙边。
江窈有过片刻的无措,下意识蜷缩起脚趾,将鞋袜藏在裙钗底下。
“小殿下。”
他朝她作揖。
江窈不为所动,本来打算直接忽视他,忽然计上心头,凭什么要她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他,她又不欠着他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明明是他一直在欺负自己来着。
“拿着吧。”
江窈索性将梅瓶塞到他怀里,语气丝毫不像在说拿着吧,倒像是在说跪着吧。
谢槐玉不动声色的拿过梅瓶,任由她吩咐的模样。
江窈打量了他一眼,他今儿穿了身广袖玄纹相国服制的官袍,束髻戴冠,衣冠楚楚,依旧人模人样。
实际上在她来,俨然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大尾巴狼。
她经过他身畔的时候,他鼻翼间有过暗香浮动。
谢槐玉一路趋步跟着江窈朝倚梅园外头走,准确的说,他在极力跟上她蜗牛似的步调。
眼着面前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裾,前怕狼后怕虎的,委实滑稽。
江窈要是知道谢槐玉心里头这样不遗余力的抹黑她,她一定会选择义正言辞的告诉他,冰天雪地里是个人都走不快好不好,她可不想摔得惨兮兮。
事实是,谢槐玉确实不会理解她的说法,连对她的说法给予苟同都成问题,因为他就不会在冰天雪地里放慢一点步调,一寸光阴一寸金,除现在的特殊情况之外。
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兴师动众搬着御林军去护城河滑冰刀,他记得她当时乐得都快开花,翩翩起舞像进了花丛的小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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