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厚闻此,心下大怒,正欲下海捕文书,却又闻下人禀告,说是张显早在北门外法坛了。
他心下一惊,连问公馆衙役道:“尔等几人,可确见法师不曾出门?”
衙役连连叩头,赌咒誓绝无虚言。
见此,淳于厚心中又喜又怕,踌躇一二,还是唤人备马起轿。
北门外,张显看这法坛甚是高爽,四围树木成林,香案上摆着各色法器,更有五条五色纸龙,浑身涂抹着五色鳞文,中间大大架起个油布凉幔。
少顷,他便远远望见淳于厚乘着一顶青纱幔的凉轿,四抬四绰,打着青罗伞行来。
张显想了一想,唤了个一旁候着的小道士来,命他伸出右手,道:“你见了县令大人,便传我言,请其快来迎雨。
如若迟疑,开掌为信,万万不可中途开看。”
言罢,他捻个法诀,在道童手心中又虚画个符形,急教握紧拳头,便令其赶去。
小道士赶到淳于厚轿前禀道:“法师请大人快来迎雨。”
淳于厚抬头看了看天,道:“这般大的日头,一点云气也不曾生,如何有得雨来?”
见此,小道士把拳头放开,忽然一声霹雳,从掌中起,轿杠震得平断。
吓得众人掩耳不迭,面如土色,淳于厚直跌出轿来。
众人七颠八倒,连小道士也惊呆了。
众人吃了这一番惊恐,不敢迟慢,此时只得左右扶拥步行到坛。
一面差人回取轿马,一面到法坛伺候。
张显轻轻一笑,问道:“大人何不乘轿来?”
淳于厚将雷震轿杠之事说了,道:“先生原来有此神通法术,今日祈雨不难,乃万民之有幸也!”
张显不语,自腰间取下葫芦,摆置案上,又教淳于厚焚香祷拜,他暗暗捏了法诀,把葫芦口拨去,只见坛前突起大风,一股烟气从葫芦中出,被风刮起,直透九霄,布成一天浓云。
他剑指而上,敕道:“甘霖一尺,降!”
只须臾间,闪电乱,雷声激烈,拳头般雨点落将下来,顷刻大雨如注。
众人立在布幔下,但布幔架在高阜,免不了上漏下湿,四旁又无遮蔽,众人将桌椅都侧下遮雨。
正在忙乱之际,却见金蛇乱掣,霹雳连声,不离法坛,只在众人左右旋转。
淳于厚高声问道:“法师,雷神为何怒?”
张显哈哈一笑,道:“想是看中了几个歹人!
如有真正贪官污吏,秽行道士,方许下击。
如无此等,宜退避。”
这时,霹雳愈加连声不绝,慌得淳于厚先倒身下拜,自陈悔过。
以下吏役及道士们一个个张嘴求饶,团团的拜做一堆。
约莫一个时辰,雨声方歇,雷电亦止。
众人方才放心,爬将起来,向坛下一望,落得山鸣川响,池满沟盈,足足有一尺甘雨。
淳于厚刚在那里称赞张显之功,只听得坛下有人大声道:“何处野道,敢在此施逞伎俩,恐吓众人?”
张显目视看去,却见是一位青葱少女,年约十五六,冰肌玉骨,柳眉翠黛,天真烂漫。
少女从大雨中一步步走上坛来,浑身无一丝沾濡,众人见此,俱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