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了一大半人的九里台村安静许多,唯有庄子东头的打铁炉子传来“叮当、叮当”
的敲打声。
铁匠杨老实是个匠户,今年四十岁,妻子杨黄氏,家里有三子二女,两个成年的儿子孔武有力,已经是他的好帮手。
杨家有祖传的铁匠手艺远近闻名,他家经常被官府征用去服劳役,祖祖辈辈都是如此。
服役最多的地方当然就是军队,修补铠甲、打造兵器,甚至于打造火绳枪都离不开铁匠。
大明最恶心的做法,也是自寻死路的国策就是无节制压榨匠户,匠户那可是产业工人的摇篮,况且大明匠户还是代代相传的手艺,拥有压箱底技术的大工匠何其多也。
大多数大明的官老爷眼里没有国家、没有老百姓、更加不会有辛勤劳作的匠户。
克扣和压榨加上贪腐,本来许多技术领先世界的产品被大明残次品抹去了光环,最后导致热兵器干不过冷兵器。
今天杨老实干活跟以往不同,因为他觉得被年轻人瞧不起了,心里不痛快,他要把手里的九套精铁铠甲修补得如同新甲,要让黄家大小子看看他家祖传手艺如何?
黄汉缴获的盔甲当然有许多已经残破,在用来装备家丁之前肯定要经过修补,村里唯一的铁匠世家是不二选择。
杨老实看了看黄汉带着几个家丁送来的铁甲后,估算了工时和需要耗费的铁料给黄汉报出十二两银子的价钱。
他告诉黄汉,自己在薊镇经常打造铠甲,打造的鸟铳也不少,做这些修修补补的活计手到擒来。
谁知黄汉笑着调侃道:“原来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膛,大部分边军老兵都不敢用的鸟铳就是你们打制的啊!
你帮着我们修补铁甲可得用心,这都是咱们村的兄弟们要装备起来保命用的,性命攸关啊!”
杨老实说经常为薊镇打造火器是为了显摆手艺,谁知大明造鸟铳在军队里遭到唾弃,只有傻兮兮新兵蛋子才敢按照定量装填射击。
他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分辨道:“鸟铳炸膛怪不得我们,上官该给二十斤苏钢最后有可能十斤都不足,咱们也要吃饭啊,最后真的耗用都不会超过八斤,这样的货色不炸膛才叫奇怪。”
大明弊端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辩得明白,黄汉决定不跟老实人斗嘴,道:
“今天咱们不谈这个,我给你十五两银子,你能不能用真材实料修补这些铠甲?”
杨老实讶异道:“我的十二两报价就是准备使用真材实料,我知道轻重,给自家人打造铠甲,如何能够偷工减料?”
“没关系,我就按照十五两给,期望你的手艺对得起传了十八代,哈哈哈……”
黄汉大笑着走出杨老实的铁匠铺,杨老实还跟在后面纠正道:“打蒙元那时算起,我家打铁手艺已经传了足二十一代了。”
眨眼间已经是腊月初十,数九寒冬的夜晚北风呼啸,九里台村黄沂州家的最大的一间屋子里济济一堂,男女青壮年坐了有近一百人。
这里就是一间临时大教室,每天晚上都会点燃几支粗大蜡烛照明。
每天一个时辰学习文化的时间,所有的家丁们都在这里度过。
由于黄汉不仅仅教大家识字、算数还讲许多生动的故事,因此整个庄子里还没有上山躲入避难所的年轻人都来听课。
一只羊和一群羊都是赶,黄汉不仅不拒绝外来蹭课的青年,还鼓励他们认真识字,要是到了默写的时候能够默写对了八成,所有人都会得到二十文钱的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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