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鸡鸡长得真周正。”
李双琴大声地说:
“尿尿特别有劲,尿得好高的。”
李双琴的眼睛和嘴角不垂了,弯弯地朝上了,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的,清晰的爽朗笑声传进桃之的耳朵里。
大家把大拇指竖到孩子面前,夸孩子真能干。
桃之因为心生嫉妒,不肯去看这个新来的弟弟,她一个人站得远远的,失落地看着欢喜的爸爸给叔伯们递烟。
英富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可以说,桃之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原来人高兴的时候,嘴巴可以咧到耳朵那里。
她觉得爸爸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原来爸爸根本没有原谅她,因为爸爸自从进门到现在,故意忽视她一样,根本没有看她一眼,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美国佬翻着族谱看辈分,又翻了翻通书看五行,在纸上写下好几个名字,他把纸条递给英富看,让他从中挑一条。
英富露出牙齿叼着烟,用手指弹了弹手上拿的纸说:
“取喆字吧。”
他对着下厅来的人拱了拱手继续说:
“我儿子叫江繁喆,等满月时,大家都来吃喜酒。”
他的眼尾像绽开的星,笑意始终退不下去。
放牛妹推了推桃之问:
“看过你弟弟没?”
桃之板着脸不说话。
“走,看看你弟弟。”
放牛妹又推了推桃之,桃之不情不愿地来到李双琴身边。
李双琴矮下身子,露出怀抱中的孩子。
“他长得比你漂亮多了,多像他爸爸,粗手粗脚,阔面阔目。”
放牛妹随口说的话,却深深烙印在桃之的心上,原来爸爸是他的。
后来,大家总在语言上不小心把她和弟弟区隔开,他们总会在桃之和弟弟在一起的时候,随口说小喆他爸爸做什么去了。
如果只有桃之一个人,他们才会问她你爸爸做什么去了,好像她和弟弟共有的并不是同一个爸爸。
桃之陷入了一种秩序上的敏感,有时候她会义正言辞地纠正那些不严谨的人:
“为什么说小喆的爸爸,他也是我的爸爸,你应该说他是我和小喆的爸爸。”
但没有人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放牛妹总是毫不在乎地说:
“小喆是你弟弟,你和他争什么,有什么好争的!”
英富带着李双琴和小喆又回县城去了。
他们这一次的离开,使得桃之的落寞变得更加潮湿,她被抛弃的感觉也越来越深刻,她嫉妒弟弟可以在爸爸身边,这种嫉妒几乎伴随她一生没有消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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