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当地人才知晓的某种疫病,那些地方盛产香料、奇花异草以及闻所未闻的疾病,我再多一百岁的年龄,也不敢说自己能认出全世界的病状。”
巴耐医生语气压抑。
“就在昨天晚上,船上又多了一个因为打开了奴隶舱而死去的人,我看着他失去呼吸,却压根找不到挽救他生命的办法。”
“我也见过他死前接触的那两名奴隶,他们被视作危险病源,事务长命令船员将他们扔下了船……尽管我已经再三说明,那两名奴隶身上的疮斑只是普通的擦伤结痂。”
“然而说实话,我没法保证,我甚至确认不了这个疫病是靠什么传播,不像血液、不像皮肤接触,似乎打开奴隶舱,就有可能被死神选中一样,最可怕的结果是……它通过呼吸。”
我们见过那两名奴隶被扔下海的样子……伊登想说,但医生的话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像每一次遇到难解病情那样,医生陷入忧虑:“……他们认定了死亡来源是奴隶舱,要我说,奴隶舱很危险,其他地方也称不上安全。
这种时候,最妥当的安排应该是停下这艘船的行程,找个教会整顿一段时间。”
“但——唉……这是艘载满香料、想在夏季来临前赶到贸易区的商船,那一百多名奴隶几乎是这次航程利润的一半,伯伦船长的意思是,他已损失很多,这艘船必须继续航行,他会在沿途一些港口把存活的奴隶尽快出售,唉……商人!”
艾格皱着眉听完,“你也要去检查那些奴隶舱,对吗?”
“是这样,不过那可能是再次出现尸体后的事情了。
疾病传播途径未知,伯伦船长的病情离不开船医,他不想让我承担太大的危险,所以我拥有了这间远离底舱的房间。”
他头疼地揉着额前,“艾格,我比船上大多数人都安全。”
“确实安全。”
海风正懒洋洋地吹进这间屋子,他半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你的待遇会持续到他们找到新船医的那天,这艘船下次停靠陆地是什么时候?你说过,半个月。”
巴耐医生嘴唇动了一下。
“试着友善一点,艾格”
,他想像以往那样教导这个孩子,转而又想到这已经是被风浪包围的船上,不是那个因贫瘠而隐蔽的小岛。
看着那沐浴海风的侧脸,他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个月……是的,下次停靠的地方将是个大城市……”
平静的海浪声里,人声突然喧嚣,间或有一两声高声呼喊,窗边的伊登慌忙张望。
老人不由看向窗口,一边开口替他们安排。
“……总之,我的药剂让船长睡了一个好觉,因此获得礼遇。
可船医的舱室任何人都能进来,我没法把两个大活人藏上三个月,你们两个最好能混入船员里,有一份正当的、能自由行走的活计。”
他站起身来,和艾格一起来到吵闹的窗口。
“幸运的是,管理着每一份契约的事务长除了作风冷酷,还是个特别……嗯,特别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医生慢慢说道,“整艘船已经被疫病阴影笼罩,事务长看谁都像疫病携带者,认为脚下的每一块木板都沾染了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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