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黎明破晓。
窗外的黎光从缝隙中探照进来,胡床上的少女墨发垂散如水藻,五官华美的令人呼吸凝滞。
只是她的裸足上,突兀的牵着条金链,而金链另一端系着的是角落里喷吐烟圈的错金铜兽。
“叮——档。”
白桃从床上没骨头似的爬起来,见到自己脚腕上的金链子,瞌睡一下子都跑光了,她扯了扯,懵道:“谁给我栓的?”
没人应。
旁边的嬴政早已上朝去了。
不过还能是谁,这殿里除了他能够来去自如,其余人等不过就是金丝牢笼里的一点装饰。
白桃晃了晃脚腕的金链子,首端居然是系着绊妖铃,嘟囔道:“怎么和阿兄一样,乱跑了,都喜欢管我。”
联合她自己昨晚说过的话,真是不知道是搬了石头咂自己的脚还是咂自己的脚。
外头有宫女鱼贯进来了,打了帘端了漆盘,上面都是预备好的早膳,见到地上的金链条她们纷纷目不斜视。
她们只道,“君上有令,小主儿近几日好生待在殿内,以备王婚,不多时会有人过来送婚服过眼,都是以灭的鲁国绣娘,耗费数年沥血织成的。”
这群侍女不说,连白桃都快忘了要和政哥哥成婚的事了,“婚服就不看了,能穿就行,对了,蕊儿呢?”
宫女曰:“蕊儿姑姑昨晚已经回宫了,现在还在洗漱沐浴,不多时小主儿就能见到了。”
“嗯,那你们退下吧。”
白桃坐下拿了象牙箸叉了块鸡腿,宫女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又陆续退了出去,约莫饭扫时光,外面来报蕊女使进来了。
蕊儿进来就磕头:“奴婢拜见小主儿。”
白桃拨弄着链子去瞧她。
这一瞧不要紧,短短两日,蕊儿的面颊消瘦憔悴了许多,连着眼里的光亮都暗了些,如同蝙蝠在里面横飞的洞窟。
白桃有些心疼道:“蕊儿,你…”
蕊儿摇了摇头,两行清泪流下来:“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小主儿,奴婢只是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您了。”
愧疚掩埋过来,白桃下地道,“君上,他没有为难你吧?”
听得脚链轻响,蕊儿喉咙里卡了沙硕般的难以回答,她看向白桃的裸足,上面缠绕着三圈金链,宛如被囚禁的囚徒,“小主儿,这是谁给你套上的?”
白桃往后躲藏了下,“没有,这是装饰品。”
蕊儿何等机灵,木木的立住脚,看着她再也不说话了。
白桃说道,“你这两日过得如何,没有谁敢为难你吧?”
“没有。”
蕊儿摇摇头,“宫里这些人,眼睛都上过色的,知道奴婢是小主儿的人,哪敢苛责呢,倒是小主儿你。”
她看向她的脚腕,咬了咬唇,“奴婢打小跟了主子,也是知道的,小主好似天上自由的神鸟,想往哪飞往哪飞,想往哪停就往哪停,就这么束着,小主儿想必也是难受的吧。”
“我还好,有得吃有点穿。”
白桃让她坐下来吃点心,状做轻松道,“不说这事了,你饿了吧,你快起来尝尝,一口一金的蟹黄包,只是现在蟹还不肥,等秋季到了,才是吃蟹的好时令。
还有糯米做的驴打滚,都是你喜欢吃的…”
蕊儿捧着她递的点心,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咬着蟹黄包,她吸了吸鼻子,“小主儿——你不要怪罪君上。”
“不怪罪。”
白桃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圆脸,发现没有以前那么有肉感,“怪罪什么啊,只是你,我只盼着你别怪罪我些,你也多吃点,把这几天补回来。”
她又给她夹了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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