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很多地产商,今天还很风光,明天就跳楼了,心想,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没了那个公司,就一无所有了。”
林越诤笑了笑:“确切地说,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会欠很多。
欠银行,欠债权人。
像鸿宇这样的大集团,赚起钱来以百亿千亿计,看着很不可撼动,但可能一个决策失误,就会全盘输掉,倒起来比路边的茶餐厅还快。”
舒旻听了,不免心有戚戚焉,她抚摸着他的脸:“只能一路赢到底吗?不能全身而退吗?”
问到这里,她坐起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阿诤,我们一起走吧,放下这些压力纷扰,去过平静悠闲的生活好不好?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尽管舒旻完全不了解这个云隐雾罩的男人,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的处境里,但是她知道他过得并不好,他总是在隐忍,隐忍着自己的爱憎,隐忍着他的真实自我。
舒旻已经不再怨他的态度暧昧,她只怨自己没办法帮他解脱。
林越诤望着她的眼睛,面上的表情像是有一瞬间的动容,然而那动容,只一瞬就渗到他皮肤下面去了,他松开她,缓缓起身,走到前方,凭栏站着。
山上一片沉寂,远远地鼓噪着这座城市的喧嚣,车声、海港里的汽笛声遥遥传来,或多或少的提醒着山顶上的人,不要迷失。
舒旻望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一下子又觉得离得他很远很远。
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舒旻,你经历过那种一无所有的生活吗?”
舒旻想了想说:“经历过,而且经常是在一无所有的状态。”
“就像我前段时间看到你的时候,那么才华横溢,却偏偏一无所有。”
舒旻默然点头。
“但是你很勇敢,你好像随时都能推倒一切,重回那可怕的一无所有里——这是你最与众不同的地方,超越了这世界上很多人。
你有一颗很自由干净的心。”
顿了顿,他又说,“有的人经历过一无所有会变得很勇敢,因为最多还是一无所有。
但是有的人会变得很怯懦,因为他真的很怕那样的感觉……我是后面那种人。”
没说透的那层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他不能为了她一无所有。
他总有一天,可能会在她和现有的一切里选择后者。
那一瞬间,舒旻觉得像有什么自高空落下,重重地砸在她心上,那种感觉是绝望吗?她说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却因他这样残忍的表白而心疼,心疼他过去不为人知的遭际,心疼他现在的无路可退。
过了很久,他回过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一级级往山下更加料峭的寒夜里走去:“你还年轻,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
一个人的生命一定比她的爱情更长久,无论你多爱一个人,都不要为了他失去自我,而是要从他身上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有天,你的世界里没有爱情存在了,你还能借助他给的一切技能,好好活下去。”
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只是这一次,他不能替她擦去眼泪。
他要她清醒一点,也是要自己清醒一点。
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会感激他这一刻的残忍。
次日,舒旻只身回了北京。
元旦一过,学院就连着考了半个月的期末考试。
接着便是寒假,放假后,舒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各种上各种通告、演出得来的钱,在涿城为妈妈买了一套一套三室两厅的二手电梯房,并雇了个保姆照料她饮食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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