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的世界是高度模糊的,像是重度近视眼睛里映出的世界。
既模糊,又无色彩。
全是黑黑白白,当然其间夹杂着更多的灰色。
黑白还可以分清,灰色就显得画面更模糊了。
林眜现在仿佛身处在一片马赛克里,以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看着这一切。
画面里除了模糊不清的,只有一个人是清晰无比的,但也是黑灰白三色铺满了全身。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就像是古早电视里上演的黑白默剧,还是最无聊的那种默剧。
默剧里的小人站着一动不动,并没有“表演节目”
的自觉。
总是低着头,头很长,未经打理的梢干枯卷,上面经常会挂有煤灰、枯草枝这些东西。
长总是会遮住那双大圆的黑眸,那双眼眸总是低垂着,不知是头的原因还是不想见人,走路时从未朝前看过。
脸上、身上都是脏污,遮住了他原本的样貌,也掩盖了皮肤上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疤。
有新也有旧,新鲜的伤口血液还会混杂进身体上的脏污里,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这么呆站着,任凭伤口流血再干涸成疤。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总是随随意意地缝缝补补,只会让衣服看着更加破旧。
衣服底下遮住的身体也是形销骨立,但背永远都是挺直的,不可屈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承担着这部剧的主角角色,但是他并没有主角光环。
这部剧之所以无聊透顶,也只因为画面里的那个人——也因为那是林眜自己的儿时。
林眜沉默地看着画面里的小人就这么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人身上慢慢地全部被淋湿了。
从一点一点的湿痕,逐渐积累扩大,直至全身,但是这样也不止息,水过饱和成水珠不断从小人身上流到地面,一触碰到底面便变得模糊不清。
似乎是下雨了,雨越来越大,从细雨的挑拨,到大雨的碰砸,小人始终挺直腰杆低着头一动不动。
林眜也就这么无言看着。
他记得,这是在黑煤窑里办错事之后的事,被打后饿着肚子在雨里罚站。
也不知这个梦到哪里才是尽头——可能是等雨停了吧,但天永远不会晴。
也可能是等自己晕倒在地上,梦境自然就停了。
可是并没有。
这个世界本不应该、也没必要有色彩,可是一道彩色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只是那么一小条。
那是一条小蛇,和林眜在新手副本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小蛇从一片黑灰中爬到小林眜的脚边,用脚蹭着他皮包骨的脚踝,似乎是在给予小林眜一些安慰。
小人并没有理它,还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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