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兰筝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坚持不懈地“催促”
着豆豆赶快爬起来活动,小狗儿却是骨碌爬了起来,朝着施未跑了过来。
对方一愣,定定地站着不动,豆豆后腿用力一蹬,整只狗就抱住了他的长靴。
施未低头望着它,小白狗摇了摇自己短短的尾巴,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
施未笑了声,勾着脚尖抬了抬腿,豆豆就随着他的动作悬空荡起了秋千。
“你还挺聪明。”
施未晃着腿儿,问它,“好玩吗,豆豆兄弟?”
豆豆“汪汪”
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更欢。
施未猛地回过神,他怎么跟一只狗称兄道弟?他抿着唇,弯腰把豆豆抱了起来,小东西的前爪攀着他的前襟,扑腾着要往里头钻。
历兰筝忙走过来:“豆豆,别闹。”
“没事。”
施未不知为何,不敢看面前这人,只是低头望着怀里的小狗。
豆豆扑腾了好一会儿,终于钻进了他的衣襟里,施未觉得胸前软绵绵热乎乎的,像是揣了一抽屉的肉包子。
他忍着笑,豆豆翻了个身,探出半个脑袋,又“汪汪”
叫了两声。
“你呀。”
历兰筝莞尔,捏着那鹊羽轻轻扫了下小狗的鼻尖,施未便能瞧见她葱白的手腕,又想起来何以忧,想起那人弹琵琶的手也是这般,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可是何以忧一曲弦音能要人命,歌楼舞伎能有什么呢?若是她有所依,应也不会怀着自己去投河……
“一定很辛苦吧?”
施未喃喃低语,历兰筝微睁着眼:“嗯?你问我吗?”
施未哑然,不知道该应,还是不应。
历兰筝却当如是,笑着:“没有很辛苦。
家中父母恩爱,我前半生备受呵护,而今要闯荡江湖,也是有人相知相伴,只要跨过眼前这道坎,便好了。”
“哦,那也,很不错。”
施未思绪浮沉,他记得要回答历兰筝的话,心却还沉在往事的长河里。
他的母亲,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到那条河边的呢?她在冰冷的河水里不断下沉的时候,还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是不是也十分的不舍?
那混乱的世道啊,竟然才过了短短二十年。
施未垂着眼帘,心里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
他想,他大概是头一次尝到思绪万千的滋味。
“若不是你们母子俩,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我鬼道也不至于衰败至此。”
何以忧的话,像一把迟来的刀子,穿过重重岁月,正中他心脏。
施未心头闷痛,微低着头,将怀里的小狗儿还给历兰筝:“给。”
豆豆也很乖巧地趴回了主人肩上,历兰筝见他脸色不好,关切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事。”
施未摇摇头,强打起精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钱老先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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