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万刚慢慢坐下,眼神似刀般将他剥了个干净,“谁让你站起来的?跪着。”
父母也是人,不是神。
封万刚奔波一天,也疲惫了,“那年,你十几岁?”
封路凛挺直背脊:“十四。”
像非要把这件事情再摆出来说一次,封万刚压下眉骨,道:“路凛,你再把当年的事情复述一遍。
再说一说原因。”
“我们班转来一个男孩子。
班上男生都说他长得像女孩儿,动作姿态也像女孩儿。”
封路凛认真地回忆起往事,丝毫不拖沓,“常找机会在厕所里、楼道里摸他屁股,把他围起来想做点什么事。”
封万刚继续说:“你动手了。”
“对,我进教室就拎了把椅子,冲进厕所,一打打了四个。
还有一个跑了,跑到学校后面的土坡上,我拿着棍子追。”
“那个男孩儿呢?”
“他转学了,临走前跟我说了很多。
我那会儿意识到,我不但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厌恶’他这样偏女气的男孩,反而会觉得大家都是平等的。”
封路凛说,“不过这件事后,我也被请了家长。”
父子对话,语言恍惚得让封路凛生出一种尚且年少的错觉。
封万刚的手紧攥成拳,镇定道:“那年你才十四岁。
上午在学校挨批评,下午回家就在家门口和我出柜。
你和我说你并不喜欢他,只是忽然找到了内心深处一些之前看不明白的方向。
我信是信了,但没想到你一走偏就是十年,现在还给我带个儿子回来……”
低下头,封路凛一时找不到应对之词,“是。”
他想起来……
小时候妈妈爱给自己写信,问过他多久可以长大,告诉过他要学会去保护比你更弱小的小朋友,而不是仅仅说“保护女生”
,也常在信末尾画一颗爱心,说这是爱的表达方式。
这种意识潜移默化。
直到这么多年后,封路凛在遇到风堂的第某一次,终于在罚单的末尾,用难出墨的圆珠笔认真地涂了个爱心。
算是盖章示爱。
他也想告诉自己,这就是那个“要保护”
、要使他“长大”
的男孩。
封路凛常年站岗执勤,逐渐养成了挺背如松的习惯。
他如今的精气神,浑然不像个正在受罚的人。
他望着与他多年水火难容的父亲,郑重道:“我目前有足够的自信,并且不在乎不重要的人的眼光。
当然,我不会去要求所有人都接受我们。”
他说完这一句,眼睁睁看着封万刚的神色从锐利、愤怒,化作平静与坦然。
“十年了,从你第一次坦白到现在。”
封万刚坐下来,“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多倔,有些事情也改变不了。
但你要知道,从你决心和风堂一起走这一条路的时候,你们就要对彼此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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