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摇头长叹一声,“唉——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平日又有谁能想到,太后娘娘的至亲竟是这样的……”
他止住了话,看了裴行昭一眼,全然是看倒霉孩子的眼神儿。
裴行昭当没听见。
皇帝本心认同燕王的话,但一向与燕王不对盘,便不会在面上附和。
当初各个门第争相求娶太后的时候,燕王那混蛋跳得最高,张罗得最欢。
只这一件事,就够他膈应一辈子——堂弟曾一心一意要娶他的母后,叫个什么事儿啊?真想把那厮撵到山旮旯去。
裴行昭问裴家婆媳:“你们翻了旧账,哀家也解释了为何不见,满意没有?”
婆媳两个忙道“臣妇不敢、臣妇惶恐”
。
“没事便回去,继续饮宴。”
二人称是,顶着一张臊得通红的脸回了座位,察觉到周围投来的鄙夷不屑的视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候,李福悄悄溜进来。
太皇太后起初心头一喜,看清楚他脸色,心又是往下一沉。
完了,这奴才没能成事。
那她还在这里坐着干嘛?她才不要继续看裴行昭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正想找借口回慈宁宫,命妇那边又出动静了——
首辅张阁老的夫人站起身来,瞧着近前上菜的一名宫女,含着诧异呵斥:“怎的这样没规矩?竟敢带着伤来御前,谁给你的胆子?”
宫女跪地,瑟瑟发抖,喃喃地说着什么。
侍立在太后身侧的李福、吴尚仪看清那宫女的样貌,同时变了脸色。
迅速交换过眼色,吴尚仪快步走过去,向张夫人行礼赔罪:“这是前些日子打发出宫的人,不知怎的又混进来当差了,都怪奴婢大意,还请夫人恕罪。”
在以往,张夫人对吴尚仪礼遇有加,此刻却板起了脸,“这等规格的宫宴,吴尚仪怎能这般大意?这得亏是个手上有伤的小宫女,换成太监侍卫混进来,再有什么歹心,出了岔子是你能担待的?”
与此同时,宋贤妃迅速的转动着脑筋。
张阁老是太后的良师益友,张夫人更不是当众为难任何人的做派,眼前这一幕,恐怕是张阁老或太后授意,定然有非常值得一看的后文。
那么,她要不要凑凑热闹?
暗暗咬了咬牙,宋贤妃起身到皇后跟前,低声请示,得了允许后,婷婷袅袅走到张夫人面前,“夫人最是稳重,今日竟似被惊着了,何故?”
张夫人行礼后,满带嫌弃地道:“贤妃娘娘有所不知,她那双手简直没法儿看了,竟也敢侍奉佳肴美酒,忒没规矩了。”
“竟有这等事?”
宋贤妃满脸好奇,俯身托起宫女的脸,端详一下,吩咐道,“给本宫瞧瞧你的手。”
吴尚仪对宫女目露凶光,转脸却对宋贤妃扯出谦卑的笑,低声道,“真闹出什么事来,不知多少人性命不保,贤妃娘娘开恩,交给奴婢处理吧。”
“这……”
宋贤妃犹豫着。
这期间,宫女一瞬不瞬地盯着吴尚仪,眼中有着彻骨的恐惧,随后,她艰难地向后挪动身形,好似在躲避瘟疫一般。
有两名内侍到了吴尚仪身侧,得到示意后,走向宫女。
宫女忽地惊声尖叫起来:“不要!
不要碰我!
我不要出宫,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她骤然发了狂似的,夺路跑到帝后近前,扑跪在地,高声道,“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有冤情,要告吴尚仪和大太监李福!”
语声落地,众人瞩目,殿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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