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核对了一下车牌号,确认无误,上了车。
比亚迪在夜色中疾驰。
上了一个白天加半个晚上的班,程菲疲惫得很,上车之后便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
过了不知多久,司机似乎踩了急刹,她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往前一甩,猛一下惊醒过来。
到了吗?
程菲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抬起头,看向车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传统泰式风格的建筑,金色屋顶呈拱形,尖角各含一枚圆润金珠,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大门左右两侧还各有一樽金雕巨象,十分的宏伟。
招牌也是双语样式,首排中文,尾排泰语:永夜城。
程菲狐疑,皱着眉说:“师傅,好像走错了吧,我的目的地不是这儿。”
“没走错。”
驾驶室里,司机随手摘下鸭舌帽,露出纹了青蟒图案的半颗光头,朝她笑了下,“我老板说,程小姐加班到这么晚辛苦了。
今晚他做东,请您赏脸吃个夜宵。”
“都说滨港繁华,最靓不过永夜城。
我算算日子,距离上次来也不过就过了两三年,结果这回一下飞机,直接让我傻眼——几年前还是荒郊野岭,现在全部修洋房,盖商场。
中国这些年的发展实在太快了。
日新月异,换了天地,果然已经是年轻人的世界。”
永夜城内最大的豪包内,迷离灯光流转洒下,像零落的星光。
一张麻将桌只坐两个人,庄位左侧的男人慵懒靠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脸色平静,正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白玉珠。
庄位上说话的则是一位中年人。
他头发整体都已经花白,脊背微佝,体态也在岁月摧折下稍稍走样。
皱纹就像毒蜘蛛,悄无声息便爬上了那张曾经不可一世英俊冷厉的脸,就连身上那套死气沉沉的黑色夹克衫,仿佛也在宣告旧时代的落幕。
片刻,梅凤年抽了口烟,烟雾拉扯挣扎着升空,飘散进空气。
他也像被呛到,捂着嘴轻微咳嗽两声。
一旁西装革履的精英见状,当即抬手给他递去一个水杯。
梅凤年接过来,滞了下,抬起眼皮看对方,语气淡淡:“我一个肺癌病人,抽完烟给我喝冰水,是不是怕我死得不够早?”
助理被吓得手都发抖,慌慌张张道歉,赶紧重新换来一杯温热养生茶。
梅凤年喝了口枸杞茶,温热水流淌进食道,他悠悠叹了口气,又道:“阿南,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周清南闻言,转白玉珠的动作顿住,微垂眸,言辞间甚是恭敬:“梅老正当壮年,还有大把好时光。”
“你这小子,就知道哄我高兴。”
梅凤年冷嗤了两句。
他到底年事已高,说话的语速也比过去慢许多,夹烟的手随意摆两下,然后才感叹道,“还说我没老,人都是老了才糊涂。
那小混蛋在我面前挑拨几句,我还气得半死,想想也真够蠢的,你十七岁就跟着天哥,后来天哥死了又跟着我,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你阿南才对。”
周清南:“现在大环境不好,您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呐,要不我怎么最喜欢你,太懂我了。”
梅凤年朝周清南笑,“从黑到白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别看我今天买海岛明天修别墅,好像钱多得数不清,谁知道我有多辛苦多心酸?资本家和黒社会一样难做。”
话说到这里,梅凤年又是一阵闷咳。
这时,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上前几步,低头在梅凤年耳边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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