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烦躁,吩咐他们连夜去打探那位太平公主的消息,他们只能一路飞鸽传书回?清河。
每当主子烦躁的时候,便不爱说话,若有什么吩咐,便拿茶盖、手骨、折扇敲敲东西,就敲两声,门外的人就得自己提着耳朵听着,听了动静赶忙进来,莫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惹主子生气。
私兵进门来后脑袋都不敢抬,先跪到了地上,然?后膝行三步,垂头抬手道:“启禀二公子,属下?此?行,查到了些东西,关于那位太平公主,据说是全贵公公在清河金河府寻到的人,这?位公主以前在一家绣坊做绣娘,最?开始,属下?们打探的时候,她们都说太平公主自小就在这?绣坊生活,说是待了十几年,是这?绣坊老板娘的远房亲戚,但属下?们动了些手段后,她们又改了词,说是这?太平公主来此?不过一旬有余,来了没多久便被一群人打上门来,直接带走了,且,这?太平公主似是面上有疾,出行一直戴着面纱,从不曾被人窥探真容。”
顿了顿,那私兵又道:“至于东厂那边,属下?无能,未曾打探到任何消息,只知道这?群太监找到了太平公主后,一路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且从不允公主与人近身交谈,公主入宫后,身边也没什么旁的人跟着伺候。”
私兵说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等吩咐。
但坐在茶案旁的主子久久没有言语。
跪在地上的私兵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地面上转。
裴府的地板并非是常人家里的石砖地板,而是一层被涂抹了桐油的红橡木,条条木板被打磨的顺滑急了,能瞧出来人的一点倒影,他从地上的倒影瞧见,从他进来后主子就没动过。
可?这?人血肉之躯,非石非木,怎么能不动呢?
私兵便压不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抬头向上看。
他抬头时,便瞧见主子果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茶案旁,那张仙人玉貌的面上凝着沉沉的阴郁,那双一贯冷淡的瑞凤眼中似是夹杂着怒、恨、怨,纠缠在一起,拉扯着,纠缠着,内里的一切都被抽离挖干,又被各种黑雾一样的情绪填满,将原先那么一个霁月风光的公子变成了一个,一个——
一个充满怨恨怒意痴愤的怪物。
私兵思及至此?,竟是打了个颤,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那茶案旁的人似是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成了公主——”
“成了公主”
“是好过做妾的。”
荣华富贵在前,想?换一条路走,似是也没什么错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读过很多书,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的。
孟韶欢不想?认,他便应该不认,面子上的功夫他向来做的最?好,不是么?
他不会痛,鞭子落到身上他都能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可?是。
裴琨玉坐在原处,能听见他的心底里有一道软弱的,可?怜的,可?笑的声音,一直在追着问。
可?是,韶韶不会觉得我痛吗?
“韶韶——”
不会心疼我吗?
私兵听见主子囫囵的念了什么名字,却又没听清,他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也不敢抬头,更不敢问,只跪着等吩咐。
而茶案旁的主子过了许久,才用缥缈嘶哑的声线道:“去——明?日给?公主府送个拜帖,便说,本官为此?行婚事的主事者,关于送亲一事,有些许细则要?问过公主。”
私兵低着头应下?,以跪姿爬行退后,到了门口才站起来关门离开。
他在关门的时候,那点月光也随之被关在了门外,光束由大变小,房屋的光明?处也一点点变小,最?终合拢,裴琨玉如困兽般,被丢弃至此?。
月也薄情,不肯施舍一丝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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