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念奶奶。
我很想念奶奶。”
声音那样细而脆弱,如崩溃一般的信赖是听到有人这样温和的安慰下才露出来。
倔强地咬着牙不愿意说,周围的人明白却都沉默着关怀,只是有时候,当事人多么想多么愿意听到有人用温和的声音说出他的安慰。
切切实实的。
那是一个出口,而每个人都需要出口。
沉默,有时不是金,不是银。
卫音希一直是个沉默的孩子,可是巨大的悲痛自责和无望的思念,让她渴望有人真真切切地用语言劝慰她:别伤心,别难过,别自责,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十一点钟的仲夏夜,风拂浓荫,带着一些些的热气,圆月如银盘挂在当空,因已放了假,通往校门的长长通道上只得几个学生零散笑闹着走过。
只有校门口的灯仍然明亮。
可是在邓跃的心里,听着那样细弱的声音,猝不及防间,忽然如狂潮纷涌,从来没有过的涌动和酸楚汹涌地冲上心头,冲得太高太快,硬生生哽住了喉头,一刹那间悲喜难分,心潮起伏,竟至手足僵滞。
他看着卫音希转身进去校门,他靠在车头,呆呆地望着她走远。
忽然间心一节节地灰下来,凉下来,空下来,像死了一般。
像荒漠一般。
那是欢喜到了尽头的悲凉。
他知道,再也骗不过自己了。
再也。
初见时洁白青涩的笑,说“我从来没想象过他是怎么样的人”
的自然淡漠,五月舞台上如秋月临空刀光如雪的容颜,凝神质问自己为什么放弃的天真清澈……有些原本是不记得的,却原来在不经意间全记在心底,一页页翻出来,触目惊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动心之初,然而执着的欺骗已然成废。
颜子真是后来去学校给卓谦送东西出来时看到邓跃的。
假期还剩下一半,卓谦约了同学去青海驴游,为着方便出发都提前一天住在学校里,却又忘了一些装备,拜托颜子真半夜送来,颜子真当然乐意为小表弟效劳。
她先看到邓跃的车迎面停下来,便歉意地对已经拦下的出租车挥了挥手,打算搭邓跃的车回家,甫一抬头却看到卫音希从车上下来,校门口停着几辆车,她为了给出租车让道刚好站到了一辆车后面,见到卫音希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转而犹豫要不要过去跟她打招呼,又想可能她心情还未平复,还没决定好,却猛然看到了邓跃的表情和眼神。
邓跃看着卫音希说话的表情和眼神,看着卫音希背影的表情和眼神。
惆怅,欢喜,悲凉,爱慕,执着。
他看了那么久,那么久,卫音希已经走得看不见了,他仍然怔怔地看着,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也不肯回头。
她站在他的对面不远处,可是他竟一直没有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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