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荐来太子宫的人我见的多了,至少都是在民间都有些声望的,仆役自荐还是第一次看到。
张欧继承了他父亲酷吏的心性。
他面无表情的让马转头,继而响起马鞭抽击的声音,我猜肯定是他出手了。
几鞭子下来,那仆役的手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要是不放,手掌就只剩骨头茬了。
马车一轻,他果然松开手,被前进之势带着滚了几圈,还不放弃,大喊道:“刘越殿下,求你见见我……咳咳……刘越殿下……”
仆役长带着几个守卫追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太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李当户来了兴趣,驾马过去。
韩说回望他们,摇了摇头。
“刘越殿下,我是……求你见我一面……”
那人大概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么见到我,要么宁愿死在这儿。
“停车。
张欧,把他带过来。”
这人倒也执着,横不怕死的,如果他跟我要前途,可以在军里给他个前锋当当。
下了车,原来复道就在不远。
驶上复道他就再也追不着了,难怪这般拼命。
李当户抢在张欧前面把他拎过来,往地上一丢,拍拍长袖道:“殿下,他身上没有兵刃。”
我点点头。
低头看去,这人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灰溜溜的仆役服,满身的伤,凄凄惨惨的缩成一团,像只可怜的野狗。
“你既然这么执着,寡人就给你个机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韩说护在我前面。
那污衣少年惧怕我似地,跪着往后挪了几步,身体缩成一团,好像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太子殿下,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在您眼中什么都不算。
我不敢奢求您放我回去,只求告诉我一句,我的养父母是否还健在,如果他们没事,求您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那我就算在校场做一辈子杂役,也甘愿了。”
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语气倒不是很甘愿的样子。
我听得一笑,此人要求还真多,我不是里正或闾长,这种小闲事,我管得过来吗。
不过这番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他一头乱发之下,皮肤倒是白净。
我绕过韩说走过去,抬起他的下巴,一手扶开乱发。
那双深蓝色眼睛,恍若夜幕半垂时的天空。
他本来恭顺的姿态,在被我触碰后,猛然身体紧绷,瞳孔收紧。
化作一只炸了毛蓄势待发,下一步要么撕咬过来要么逃跑的小狼崽子。
是你啊。
脑中浮现出去年我和刘彘在雪地的情景。
恐惧、寒冷、饥饿、从记忆里一瞬间复苏,我不自觉的捏紧了这异族少年的下巴,将他的肤色捏做青白。
他强忍着疼,皱起漂亮的眉毛,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李当户见我表情不对,作势要踹他,我释然的笑了笑,让李当户不必如此,松开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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