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还是那个汴京贵女,吴晴清这等性情女子,她定是要结成手帕交。
只可惜她不是。
“说到底还是民女把夫人连累了,还请夫人责罚民女。”
她言辞恳切,说罢还直接从座上站起身行礼。
吴晴清将她扶住,待重新落座后,她的目光却流连楼下几位公子正品茗评诗。
“沈姑娘,你看看。”
沈荠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楼下似是包了场,台子正中清倌正抚得一曲高山流水,美人被轻纱笼罩,如梦似幻。
台下坐了三五公子,锦绣华服,正喝茶说话。
沈荠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爱好风雅,自古有之。”
吴晴清抿了一口茶水,似在思考,“我一直有个想法,但是说出来又怕沈姑娘会嘲笑我。”
沈荠闻言杏眸微弯,带了笑意,“民女岂敢,夫人但说无妨。”
吴晴清微微叹气,她仿佛鼓足了勇气。
“沈姑娘,你不知道,我自幼就很羡慕那些舞刀弄枪的大将军,不为别的,就是看着身强体壮,看着就觉得有生气。
我从小身子就弱,家里还有个远房姐姐,她从小就随父出征,每次都给我带来稀奇的塞外玩意,可我始终被困在闺阁,只能熬着时间,学琴棋书画,将自己变成一个恭谨守礼的大家闺秀,然后去依附丈夫,依附子女而活。”
她似乎有些伤感,琴声婉转悠扬,此刻倒是应景。
“我本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做些一家主母,去照料一双不是亲子胜似亲子的儿女,然后与老爷白头到老。
但我觉得,人不能这么活,我想换个活法。
我才二十岁,可人生却至暮年。
我不甘心,我不想随波逐流。”
她说到此处时,琴声忽然高昂一声,弹至高潮处后戛然而止。
“好!”
“好!”
……
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清倌缓缓行礼,退至后场,随后又上来一个弹琵琶的乐妓,光是目光流转,就叫人酥了一半身子。
沈荠有些沉寂,不知作何回答。
“夫人……”
吴晴清拿帕子擦拭一番眼角清泪,随后展开笑颜,拈了块茶点给她。
翠色怡人,带着淡淡茶香。
沈荠谢过,不免觉得吴晴清是个性子和婉的人,又极会照顾人。
心里也渐渐觉得自己与吴晴清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春和景明,再难捱的日子也要过去了。
“老说这些做什么?来,沈姑娘,方才让你看的可不是什么高山流水,而是下面三五成群的公子。”
她目光狡黠,沈荠有些不明所以,只好朝下看去,正好楼下那些正谈到高兴处,个个摩拳擦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畅快不已。
沈荠只道平常,目光正欲收回,却暼得有一人正巧处于帷幔的一半阴影中,将那神情疏离的容颜遮挡一半,愈显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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