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春望》杜甫
第72章终章?
天幕低垂,滔天的火焰席卷半边青灰的苍穹,整个洛阳城深陷火海,仿佛灯火长明的不夜天。
刘珏一手虚虚握成拳,放在嘴前,假意咳了两声。
他抬头看向硝烟四起的城楼,城墙被投射的巨石砸得四分五裂。
昔日繁华的角楼也面目全非,隐匿在冲天火光中,隐隐有不间断的哀嚎声传出——
荆沅搀扶着付祂缓缓前行:方才一役,虽说窦云两万精兵尽数折损,但由付英带领的沧州军队近乎全军覆没。
付英前往前线,由付祂暂代其职,打了个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付祂本人却因此身受重伤,她本来强撑残体想要继续跟随王秋迟攻城,但被荆沅拦下。
荆沅不由分说地把她塞到军营中养伤,直到谢清尘派人传话,说是窦云已败,盟军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
近在耳边却又如隔云端,总给人一种似假还真之感。
荆沅听到这消息,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在听人述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小事。
她神色自若地为付祂端茶倒水,更衣洗漱,甚至还声音轻柔地问她疼不疼,饿不饿。
以往这些事都是付祂做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付祂按住她,抬眼看进荆沅沉静如水的黑色眼眸中:“去看看吧。”
荆沅想开口拒绝,却被付祂一眼看穿,堵住了她的话头。
“窦云未死,他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样的,也要给你一个交代。”
洛宴平是昔日刘煜埋在窦云身边的一颗隐秘的棋子,人人皆道他趋炎附势,以世人所唾弃的不光明的手段爬上执金吾的位置,手握重兵,又暗地里帮窦云扫清障碍,除善务尽,不过一条丧家之犬。
可谁又会知晓,他于悬崖射落付祂的那一箭,根本没有正中命门。
须知少日擎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自幼受匈奴可汗教导,年纪轻轻便于部落中声名鹊起,号称百步穿杨,射石饮羽之人,怎会于千钧一发之际阴差阳错射空了一箭?
并非天意,而在人为。
从一开始,付祂面临的便是进退维谷的死局。
而刘煜养棋千日,用棋一时,洛宴平被她藏得太深,也是经此一役,窦云对他渐生疑心。
窦云正是看中了洛宴平孤身一人流浪中原,无依无靠,这才将无家可归之人收入麾下,加以重用,以期培养一名替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将。
却不承想,洛宴平此人野心太过,转身便投靠当时名不见经传的秦王刘煜,成为埋在窦云身边的暗棋。
“三姓家奴......”
窦云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眼鼻流下,滴落在面前的焦土上,腥黑一片。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洛宴平竟能生还。
明明那日匈奴主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定然会将流落在外的小世子捉回去,他们在洛宴平赴任凉州的路上埋下武力超群的伏兵,任他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可洛宴平还是毫发未伤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