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算是完整的自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让年幼的江若望来回答,他一定回答不出来。
可是,当此刻的江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红的眼尾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瓜子脸,肤色不算特别白皙,长年劳作下,晒得甚至有些黑,可她有一双水杏般的眸子,头上包着大红色的围布,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泥土气,又显得淳朴娇憨。
她就是刘娟,江若望的养母。
江若望有记忆开始,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就是孤独。
江梨村太贫瘠了,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田垅和到处都是的土,四周的房子都好像是从土里连根长出来的,轻轻一抹就会哗啦啦掉渣。
贫穷导致家里的男人要外出打工,而家里的女人负责种田养鸡,带小孩。
女人们哪里顾得过来,这里的小孩子都和野草一样,往土地里随便一撒就自顾自发芽抽条。
他们大多灰头土脸,无拘无束,喜欢光着小脚丫子四处乱跑,掉地上的糖捡起来就吃,嗦得鼻涕一溜一溜的,还笑嘻嘻地在别人口中你争我抢。
像一群群脏兮兮的小土狗。
吵闹聒噪又野蛮。
江若望不喜欢这样。
小时候的江若望漂亮得像个小女孩,他干净,身上的衣裳永远整洁干净,就算打着补丁,也不会脏兮兮的,这让他在这群小土狗面前便显得格外不合群。
那些小孩子们想拉他玩,他从来不理,也不说话。
久而久之,小土狗们就在背地里骂他小哑巴,还编了个不伦不类的童谣笑嘻嘻地嘲笑他。
“江若望,小哑巴,扎个羊角辫辫,当个姑娘家家。”
他听到后,从来都不应。
乡下没有什么幼儿园,在上小学之前,江若望最喜欢的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村头的槐树下,等着刘娟扛着锄头从田垅上回来。
那个时候,他还会叫她妈妈。
刘娟每次都会笑着应了,夕阳余晖照在她脸上,让她起来很温柔,“诶,阿望,你要多和其他的娃娃玩,不要老是守着妈
妈。”
他乖乖点头,可每天依旧雷打不动地端起小板凳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娟身后,一大一小,两道影子在田垅逐渐拉长,满天夕阳,麦浪翻黄,吹过来的风也带着灿烂的金黄。
那是江若望年幼记忆里少有的温馨底色。
然而,这份底色很快褪去,只剩一地荒凉,好像田垅里无人问津的野草。
在江若望快读小学的时候,外出打工的江北海回来了。
细细想起来,那也是他逐渐变得厌女的时间节点。
那天,他依旧搬张小板凳坐在树荫下等刘娟,刘娟却回来的有点早,她好像很高兴,脸颊红扑扑的,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有了几分少女的娇态,她说,“阿望,走,回家去,你爸爸他回来了。”
他眼睫毛轻轻颤了颤,若有所思,爸爸
江北海长得高大英俊,又时常喜欢拾掇自己,比操劳的刘娟起来整洁许多,因为长相出色,没人会怀疑江若望不是他和刘娟的亲生儿子,即便他们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
江若望到他,第一反应是陌生人,以至于他不记得要开口叫他爸爸。
江北海一开始也没留意到他,问道“阿娟,做饭了吗饿死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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