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却适时的收回了目光,将视线投放到了房梁上,只淡淡道:“你将它抱回去吧,我不养。”
声音依旧软软糯糯的,是个女孩童的声音,因听着有些不大习惯,卫臻这几日鲜少开口,眼下说着,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养不活。”
连人都养不活,又怎么养得活这只小兔子呢。
大抵是没有料想到卫臻竟会如此干脆的拒绝,对方听了呆愣了一阵,只呆呆的瞅着卫臻淡漠的脸,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忽而听到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在二门处响起,只粗着声音问道:“婶子,瞅见咱们家那只小兔崽没,人才刚回来,竟然两脚不沾地,也不知野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去后山跟着你们家几个一道打雪仗去了,看回去,老娘不扒了他的皮。”
声音渐渐往这边来了,一边在寻,一边骂骂咧咧的朝着西厢房这边来了。
卫臻听到那个声音,双手微微攥紧了。
身旁那个小男娃听了,嘴里念叨一声“遭了,我娘寻来了”
,说完,急急忙忙瞅了卫臻一眼道:“我先走了,不然我娘又要刁难你了。”
说着,立马从炕下蹿了起来就要往外跑,跑到半道上想起了什么,又咬牙扭头瞧了卫臻一眼,立马返了回来,将那只小兔崽抱着重新塞进了衣裳里,冲卫臻道:“它还小,确实不好养,待我养大了,回头再给你送来。”
说完,佝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掀开一条门缝隙,麻溜的钻了出去。
卫臻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即便人走了,也依然看了许久,不多时,神色只微微有些复杂了起来。
此人姓陈,名闰土,小名土儿,是吕氏的独子。
卫臻方被打发到庄子里的那日,便瞧见此人正光着屁股被吕氏追着满庄子跑,大半个庄子里的人都跑出来了,瞧热闹的瞧热闹,说情的说情,一个家生子奴才的儿子,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庄子里,竟被养成了少爷模样,镇日惹事闯祸,领着庄子里,村子里的一些个小喽啰们拆家耍横,在整个村子里就跟只螃蟹似的,只管横着走。
吕氏脾气爆,嗓门又大,每回发作,就跟母老虎发威似的,地上都要跟着震三震,闹得人尽皆知,旁人见了纷纷生憷,唯有她那宝贝儿子不惧,甚至还插着腰,玩劣嬉笑的逗着对方道:“来啊,你倒是来啊,有本事追上我,但凭发落!”
吕氏亦是个狠的,一个扫帚砸了过去,正中对方脸面,然后,陈闰土便被砸懵了。
初次瞧见陈闰土时,对方流了满嘴的鼻血,也不见哭,也不喊疼,反倒是边穿裤子,边捂着正在冒血的鼻子立马凑了过来,一脸好奇的偷摸瞅着卫臻,狐疑问道:“咦,娘,这是打哪里来的妹妹?生得可真好看。”
那个时候的卫臻皮肤雪白,穿着一袭藕粉色细纹罗莎裙,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的面纱,浑浑噩噩的被阮氏抱了一路,刚被放下来,其实一脸狼狈不堪,对方也压根瞧不出她的模样,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出现得颇为新奇罢了。
吕氏起先拿不定主意,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后听闻卫臻得了天花,立马脸色一变,领着众人退出十几丈远。
那个时候卫臻命悬一线,到了庄子后不久便开始陷入了昏迷,吕氏将她们母子二人关到了西厢房,不准任何人靠近,那个时候阮氏其实已经抱着跟卫臻一块去了的心态,留在庄子里等死了,后来,是这吕氏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陈闰土,偷偷从伍家老爷子那里打听了个偏方,偷偷溜到到后山采了一把野草给阮氏送了过去,说自个小时候也得过天花,就是吃这种草药给救活的,彼时的阮氏病急乱投医,压根顾不上这番说辞当不当得真,只将卫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未曾想,一连着喂了卫臻吃了两日草药,到了第三日卫臻竟然缓缓睁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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